两人愣住了。
“你说真的？”老吴酒醒了几分。
“当然是真的。”李野看着他，“而且我想请你当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月薪加三百，绩效另算。只要你愿意配合整改，带头守规矩。”
老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回程路上，陈志远忍不住问：“您真打算用他？他可是周德海的人。”
“正因为他是周德海的人，才更有价值。”李野道，“这些人不是天生坏，而是被惯坏了。只要给他们一条出路，大多数人会选择回头。我们要做的，不是把所有人都推到对立面，而是分化瓦解，争取中间派。”
当天中午，李野亲自前往职工食堂。
原本冷清的餐厅此刻挤满了人，不少工人围坐在一起议论纷纷。他端着餐盘走到角落一张桌子坐下，故意把那份《暴雨中的亮光》简报放在显眼位置。
不出所料，很快有人注意到了。
“哎，那不是李主任吗？”
“嘘??小声点。听说南门那事就是他查的。”
“真的假的？周副处长都被惊动了，据说昨晚找董总密谈了好久。”
“可你们看人家这份材料，停电了还在出成绩……咱们其他车间咋就不能学学？”
窃窃私语逐渐扩散。李野默默吃饭，偶尔抬头对投来目光的工人点头微笑。
就在这时，食堂门口一阵骚动。
陆知章带着两名纪检干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保安，径直走向李野。
“李主任，打扰了。”陆知章皮笑肉不笑道，“接到举报，有人反映您未经批准擅自印发文件，涉嫌制造舆论压力，影响厂内稳定。我们得请您回去说明情况。”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李野放下筷子，慢条斯理擦了擦嘴：“文件是我写的，内容属实，报送对象合规。请问哪一条违反了纪律？”
“程序问题。”陆知章拿出一张纸，“按规定，任何对外或跨部门材料发布，必须经厂办审核备案。您这么做，属于越权行为。”
“哦？”李野挑眉，“那请问，昨天广播站发布的停电通知，经过党委审批了吗？调度室有权代表全厂发布行政指令吗？”
陆知章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那是特殊情况，应急处置。”
“那我的简报也是特殊情况。”李野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全厂停工，人心浮动，我作为协作组负责人，有责任传递信心。难道让大家整天听负面消息，然后集体躺平？”
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有人小声鼓掌。
陆知章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陆，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众人回头，只见董善拄着一根黑檀木手杖，缓步走来。他穿着藏青色呢子大衣，领口别着一枚银质厂徽，神情慈祥，宛如一位关心职工的老领导。
“董总！”陆知章连忙迎上去，“我们正在调查一起违规发文事件。”
董善摆摆手：“小事嘛，何必搞得这么严肃？李主任一片好心，鼓舞士气，值得表扬才是。”说着转向李野，亲切地拍拍他肩膀，“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虽然方式可以更稳妥些，但出发点没错。”
一番话，既撇清了责任，又显得大度宽容。
李野微微一笑：“谢谢董总理解。不过既然说到稳妥，我也正好有个建议??关于这次停电事故的调查，是否应该成立联合工作组？毕竟涉及供电系统、设备维护、应急响应等多个环节，单一部门难以厘清责任。”
董善眼神一闪，随即笑道：“当然可以嘛！李主任考虑得很周全。这样，就由你牵头，陆科长配合，尽快拿出报告。”
“好。”李野点头，“我会实事求是，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当晚，李野召开紧急会议。
“董善答应成立调查组，是想借我们的手平息事态，顺便把责任推给基层。”他说，“但我们不能只查技术故障，要顺藤摸瓜，查资金流向、查维护记录、查合同签署。我怀疑，这场‘意外停电’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为蓄意破坏。”
众人震惊。
“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断电？”王丽萍问。
“极有可能。”李野打开笔记本，“我查了近三年的电力维保合同，全部由一家名为‘川南机电’的小公司承包，中标价每次都比第二名低百分之十五以上。而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叫周德江??周德海的亲弟弟。”
房间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