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赵美雯家不简单。父亲是教育局退休干部，母亲曾在市妇联任职，妹妹更是留学回来的海归，在外资企业做项目经理。他自己呢？停薪留职、个体户、酒吧老板……听着体面，实则经不起推敲。
可他是真的喜欢赵美雯。
不是因为她漂亮，也不是因为她背景好，而是因为她坐在他酒吧里听歌的那个晚上，没有嫌弃环境嘈杂，也没有摆架子，反而主动点了一首《光阴的故事》，轻声跟着唱，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风。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废物的日子，突然有了光。
“奶奶，我对美雯是真心的。”他低声道。
刘奶奶哼了一声：“真心？你拿什么真心？拿你那八千多万的‘坐家赚钱’经历？还是拿你那天天跟一群流浪歌手混在一起的酒吧？”
“我可以改。”甘小猛抬起头，“我可以关掉酒吧，正经注册公司，做进出口代理，或者搞点文化投资……只要她愿意等我一段时间。”
刘奶奶眯起眼看他，半晌才说：“你知道翔宇为啥能娶到美雯妹妹？因为他爹妈一辈子清清白白，单位里人人敬重。你呢？你爸早年下岗，你妈摆摊卖袜子，你自己又搞这些七拐八绕的事儿……人家凭什么答应这门亲事？”
甘小猛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李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杜真琼叹了口气：“妈，您也别太苛刻。小猛到底是个努力的孩子，至少他敢闯敢拼……”
“敢拼？”刘奶奶猛地提高音量，“那是莽撞！是投机！等哪天政策一变，全都得栽进去！我纪家三代清白，不能毁在一个浮夸小子手上！”
说完，她用力甩开杜真琼的手，拄着拐杖一步步往电梯口走去。
四个人默默跟在后面，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文乐渝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呢子大衣，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公文包。看见他们一群人站在门口，她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在甘小猛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
“乐渝啊！”杜真琼立刻换上笑脸，“您这是要去哪儿？要不要一起走？”
“不了，我还有事。”文乐渝语气平静，“刚才跟任苗苗聊了几句，有些信息需要核实一下。”
“哦……那您忙。”杜真琼笑容僵住。
文乐渝转身要走，忽又停下，看向甘小猛：“你那个酒吧，叫什么名字？”
“海风。”甘小猛喉咙发紧。
“前海那边？”她问。
“是。”
“下周我会带几个朋友过去听听。”她说完，淡淡一笑，“希望不是只有名字听起来像文艺场所。”
电梯门缓缓合上，留下五个人面面相觑。
“她什么意思？”刘奶奶冷声问。
“怕是冲着小猛来的。”李悦沉吟道，“要么是真想考察文化项目，要么……就是想查他的底。”
“查就查！”甘小猛突然昂起头，“我问心无愧！”
“你问心无愧？”刘奶奶冷笑，“那你敢不敢把你公司近三年的账本拿出来晒一晒？敢不敢让税务局的人上门走一趟？”
甘小猛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