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瞧见他脚边正放着两盏荷花灯，黎萤笑笑，随口问道：“既然要放灯许愿，怎么不叫上我？”
陆循光看向她的神情中带着几分不自然，却并未开口，只叹了口气。
黎萤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了些，开门见山道：“陆循光，你不高兴。”
并非询问，而是笃定。
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不躲不闪地看着他。
见他还是闷葫芦一般不肯言语，黎萤心念一动，随即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之色。
“陆郎，今日灯会上，尽人皆知，你是我命定的良人，可如今。。。。。。陆郎不理不睬，莫非是与我相看两相厌？”
她故意垂下眼，浓浓的睫羽在脸上投下一道黯然的阴影，声音中已然带上了三分哭腔，像只红着眼睛的兔子，我见犹怜。
陆循光哪里见得她如此神伤？恨不能锤上自己两拳，忙不迭道：“阿萤，你莫要多想，我怜你爱你还不够，怎么可能厌弃！”
他神色惶急，涨红了脸，口不择言，黎萤略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狡黠一笑。
“既然不愿我多心，那陆郎便快些告诉阿萤，你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夜风寒凉，黎萤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无比自然地朝陆循光怀中拱了拱，舒服地蜷在他身边。
她乖顺得仿佛吃饱喝足之后的毛毛，陆循光闻到她发丝上隐约传来头油的清淡花香味，心下一软。
“阿萤，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曾有一个如你这般天真烂漫，又足智多谋的姑娘。”
“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却智勇双全，每每总能出人意料，所做之事，无不顺风顺水，心想事成，年方十八，便得了当世第一大儒的赞赏，破格收她做唯一的女弟子。”
陆循光缓缓开口，毫不掩饰神情之中那浓浓的怀念和憧憬。
黎萤心下了然。
这位惊才绝艳的女子，想必便是他的娘亲。
黎萤早就从严老爷子和苏不迟的只言片语中猜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婆婆”，姿容，谋划，定然都是十分出挑的。
只是却不知，如此出类拔萃的人中龙凤，为何英年早逝？是意外？还是病噩？
眼见着他们每每提起，便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黎萤纵然心下好奇，却也懂得分寸，识相地不曾打听。
她不言不语，只轻轻拉住了陆循光那微凉的手，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彼时，这位姑娘声名鹊起，不知多少文人雅士，英雄豪杰，豪掷千金，只求她佳人一笑。”
黎萤眼前勾勒出一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女模样，灿若春花，令人心驰神往。
“可她视金钱如粪土，偏生看中了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成亲之后，夫妻两个相互扶持，生意越做越红火，倒是也过上了几年好日子。”
“后来，她生下了个儿子，可偏生这孩子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幼时几乎日日缠绵病榻。”
“她将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养育儿子身上，相公眼见着这孩子只怕苟活都难，更别提继承家业了，日日骂这不成器的儿子是个废物。她每每回护，二人生出了许多口角，日渐貌合神离，最后，这负心汉竟另有了新欢。”
这对少年夫妻，相恋一场，眼见着起高楼，眼见着宴宾客，最后，却眼见着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