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珠看到这个，也愣住了。她的手下意识的把玻璃瓶拿起来，这一下，瓶子被拿开，也露出了最下面的本子。一本薄薄的本子，边上夹着照片。陆遥疑惑，没注意到李明珠的反常，而是先把本子里夹着的照片抽了出来。他捏着那张照片的角，抽出来，翻开正面。照片上赫然是少年时的李明珠，穿着小学校服，坐在凳子上，一板一眼的写作业。出现在相片最下面的，还有陆知骨节分明的手，一看就是故意入镜的。相片上还有拍摄的时间和落款，以及一句简短的话：小明珠生日快乐！陆遥呆立在原地。被偷拍了李明珠察觉到陆遥的动静。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偏过头看时，果然看到陆遥手中的照片。那张照片的年代过于久远，但看的出来主人精心保护过，相片外面塑了一层膜，这才得以让它保存至今。本子里还夹着其他相片，陆遥头也没回，沉默着翻开本子，剩余的照片都落到他手上。无一例外，全都是李明珠的照片。不知道陆知怎么拍的，每一张抓拍的时机都非常妙，照片里的李明珠稚气未褪，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本子里的内容不多，寥寥数笔，像是随笔也像是日记。大多是一些无聊的小事。映入陆遥眼帘的，就这么几条：某某时间，小明珠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前天说错一句话，和我冷战到今天。某某时间，今天天气不错，发现小明珠眼馋别人的冰棍，头一回像个小孩，我决定给她买一支冰棍某某时间，小明珠今天上学路上又揍人家，原因是别人说她坏话，我听了，觉得揍得好！某某时间，小明珠今天长高了两公分，她装男人的业务越来越熟练，但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我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某某时间，她一定不爱我了，今天格外冷酷某某时间，李明珠是世界上最难搞定的小孩子，我不能轻易放弃！……一条一条的，全是陆知随意写下来的东西，他连格子线都没对准。李明珠小时候没有那个条件拍照片，所有童年时期的照片几乎都是陆知给她拍的，陆知后来走了，这些照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今天陆遥翻出这个箱子，李明珠才知道照片原来没丢。她站在身后，一时半会儿没想好怎么解释。李明珠原本是不打算告诉陆遥这件事的，但是被他误打误撞的看见了，这就难办。她主动说和被发现，是两种含义。陆遥翻到最后，还看见了李明珠的手写贺卡，一张教师节贺卡，十多年前的款式，土得要命。她好看的字迹发了黄，内容就几个字：赠陆知老师。一瞬间，陆遥的手颤了下。他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一个记忆力很好的人没把这优势用来读书，而是全用来记录和李明珠的一点一滴了。特别是在那五年里，他一厢情愿的认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和她见面了，因此每天都在用放空的时间来回忆二人的琐碎小事。从初见到现在，李明珠说的话，做的事，没有哪一件他不记得。高二那年她在酒店里面喝醉，一路上像个牛皮糖似的挂在自己身上，嘴里嘟囔的话，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叫他全部想了起来。她说的是：“陆老师。”“陆老师为什么越长越年轻了？”“我要去b大读书，等下个礼拜我把通知单烧给你，你不是也想考b大吗，我考上了，我厉害不厉害？”“什么狗屁的风和雨……我告诉你……你想用空间说说打发我……你做梦……”“我不要这些，我要你……”“我见到陆遥了。”……一字不差，全都记着。她抱着陆遥说：我见到陆遥了。说：我不要这些，我要你。陆遥当年以为她喝醉了撒酒疯，没当回事，如今想来，里面却大有一番道理。陆遥心里咯噔了一下。以前别人开玩笑说他和他哥长得像，他没什么感觉，现在怎么觉得……这么操蛋呢。李明珠迟疑片刻，开口：“陆遥？”她想这么说：陆遥，你听我解释。或者说：陆遥，你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讲。但是话到嘴边，不受控制，变成了：“陆遥，你生气了吗？”气我没告诉你，气我一直瞒着你？凭借李明珠对陆遥的了解，她心里模拟出了陆遥的几种回答。无一例外的都是发小姐脾气，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哄这个小祖宗一晚上了。结果半天之后，她好似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忐忑不安，等到陆遥有些发抖的声线：“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