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宁荣街灯火通明,绵延数里的红灯笼映得整条街如同白昼。
数十名家仆手持铜灯分立两侧。
贾府中门大开,连正堂的八扇雕花大门也尽数敞开,这等排场,便是当年老国公在世时也罕见。
而这一次,整个贾府上自老太太、两府老爷、太太,下至丫鬟婆子、小厮杂役,全都挤在一处,翘以盼。
啪嗒——啪嗒——
马蹄声从街尾传来,由远及近,整齐而沉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街上凑热闹的老百姓都不敢出声,只瞪大眼睛看着那队铁甲铮铮的禁军缓缓驶近。
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所有人立刻绷紧了精神。
肃静!
贾敬身为宁府唯一的长辈,此前虽退居庙宇清修多年,但今日却也换上了正三品荣禄大夫朝服,立于石阶正中,神情肃穆,亲自压阵。
左右两侧,贾赦、贾政两位老爷皆着锦袍补服,身后贾琏、贾宝玉等贾府子弟按长幼列队而立。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支愈接近的仪仗。
女眷们则按礼候在内院垂花门内,只等仪仗到了再出来相见。
远处马蹄声渐近,街坊百姓早已被衙役隔在两侧,却仍踮脚张望。
——那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啊!
只见一队锦衣亲卫徐徐行来,皆是精挑细选的健卒,腰佩御赐雁翎刀。
亲兵并未着甲,而是统一身着绛色箭衣,外罩软缎比甲,既彰显国公府威仪,又不至逾制僭越。
队伍正中,二匹纯黑骏马驾着一辆朱轮华盖车缓缓驶来。
车上锦帷低垂,顶盖四角悬着青铜铃铛,风过时叮当作响。车驾前后各有八名亲卫持节随行,一人高举敕造辽国公的墨底金漆牌,一人持龙纹宫灯引路。
整支队伍虽不过数十人,却沉肃严整,显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
嘶……几个小丫头见状,下意识地退后两步。
这才是国公爷的排场啊!街边一位老儒摸着胡须感慨不已,比当年的老宁国公还要威风!
众人正看得目眩神迷,又有人长叹一声:
“生子当如贾天戈啊!想那贾家这一辈,出了贾天戈这等人物,实乃家门之幸,更是我朝之幸!”
旁边一人忙不迭点头称是:
“谁说不是呢!年纪轻轻便立下这等不世之功,封了辽国公。
听闻在战场上那可是神勇无比,杀得敌军闻风丧胆。如今这衣锦还乡,瞧瞧这阵势,真是风光无限呐!”
“可不是,想当年老国公们为国立下赫赫战功,没想到贾家后辈中又出了如此杰出之人,延续这一门荣耀,实在令人钦佩。”
“四世三国公。。。。。。”
——————
恭迎国公爷——!
贾府众人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车门缓缓推开,一只手先探了出来——手指修长,指节分明,骨指匀称却隐隐可见练武之人的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