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的钟声还未散尽，裴肃已拽着刘聿淙疾步穿过了朱红宫门。
“宴山……”
刘聿淙很少见裴肃这般粗莽，一时之间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待至人烟稀少处，裴肃便猛地止了步，转身就问刘聿淙，“你方才说你让霜姨去宋府做什么？”
“纳彩啊。”
说到这件事，刘聿淙整个人就不自觉地兴奋了起来。
“前日，我娘专程去了殿春宴看相，宋姑娘温婉娴静，很得我娘欢心，她……”
“哪个宋姑娘？”
裴肃冷声问刘聿淙。
刘聿淙一愣，连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一把，就急忙说道，“还能是哪个宋姑娘，就是宋宜贞啊。”
情急之下，刘聿淙再一次直呼姑娘闺名，他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谁知裴肃闻言却敛了眸盯着他直看，把刘聿淙给看得脊背一阵发凉。
“怎……怎么了？”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袖。
“只是上一次在宫巷里偶遇了一次，你就……喜欢上了？”
“自然是！”说到心仪的女子，刘世子的脸上立刻又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裴肃说不清此刻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他用指腹缓缓摩挲着玉扳指，可那一丝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头窜起的暗火。
眼前的刘聿淙眉飞色舞，可入了裴肃的眼，只觉得他那张英气凛然的脸孔突然就变得刺眼了起来。
“那你喜欢她什么，是脸，是声音，还是你所谓的温婉娴静的性子？”
裴肃忽然双手环胸后退了一步，寡淡的神情里闪过一丝阴郁之色。
刘聿淙被他问得猝不及防，瞪大了眼道，“宴山，你怎么回事，竟与我私下这般妄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刘聿淙说着又觉得不对，连连摆手道，“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你，宋家到底有几个姑娘，方才在大殿之上，睿亲王提及的那个宋家二小姐，不是宋宜贞吧？”
“不是。”这一回，裴肃很爽快地摇了摇头。
刘聿淙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胸脯，如获大赦般笑道，“万幸，万幸，否则我还得求我娘，去陛下面前再斡旋一番。但……和亲一事事关重大，恐怕……”
“但你要求娶的宋宜贞，也不是那日在宫巷中遇见的宋家姑娘。”
裴肃打断了刘聿淙的喋喋不休。
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裴肃眼看着刘聿淙的笑容僵在脸上，古怪的表情仿佛被人生生掐住了喉咙。
“裴大人和世子爷好兴致啊。”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宫巷转角处传来。
裴肃循声望去，未见来人，却已听到了轮椅碾压过青石板的轱辘声。
不一会儿，周颋便缓缓而来。
他端坐在轮椅之上，玄色官服裹着清瘦的身子，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如纸，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尊冰雕玉琢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