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胡子拉碴，衣物脏乱，整个人全然没了精气神。
nbsp;nbsp;nbsp;nbsp;好在姜柳大队的领导班子人品不差，他们几个老家伙也有几分关系，手中得以捏了些钱。
nbsp;nbsp;nbsp;nbsp;又有老蒋这个老中医在，这才将那个对他们来说很可能成为埋骨之日的冬天扛了过来。
nbsp;nbsp;nbsp;nbsp;走过了人生的黑暗时刻，他们的心态早已被锻炼得平和起来，偶尔还能给自己找点乐子开心开心。
nbsp;nbsp;nbsp;nbsp;姜柳大队的队员并不像他们听到的别的下放大队对他们这些人那么排斥，大家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这让他们轻松不少。
nbsp;nbsp;nbsp;nbsp;他们本就是知识分子，到了这把年纪阅历也够。
nbsp;nbsp;nbsp;nbsp;一个人可能会想不开走进死胡同，一群人互相调侃开解，倒是让自己一扫先*前那股对生活对未来丧失信心的颓劲儿。
nbsp;nbsp;nbsp;nbsp;久而久之，他们便觉得晚年能生活在姜柳大队也不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安享晚年了。
nbsp;nbsp;nbsp;nbsp;到了今年，老陶的外孙找了关系下乡来了姜柳大队，更是让他们的生活好过了许多。
nbsp;nbsp;nbsp;nbsp;以前虽然有家中小辈，但是孩子们不敢明目张胆与他们接触，他们自己也害怕带累儿孙，基本都是孩子们托人给他们送点钱，再多是不行了。
nbsp;nbsp;nbsp;nbsp;他们本身就是下放来的，平时不能离开姜柳大队，需要什么也不能总麻烦人家大队长，只能自己想办法。
nbsp;nbsp;nbsp;nbsp;现在好了，有了小晏，他们生活里缺些什么可以直接拿钱给对方让对方帮忙买，省事了不说，还能时不时吃上对方带来的肉罐头或者国营饭店的肉菜改善改善生活，日子不知道比从前滋润了多少。
nbsp;nbsp;nbsp;nbsp;只是想到对方会来下乡的原因，老蒋叹了口气：“就是辛苦小晏了，本来能待在城里，现在却……”
nbsp;nbsp;nbsp;nbsp;这未尽之语让另外俩人的心情也低落了一瞬。
nbsp;nbsp;nbsp;nbsp;他们大概能猜到对方此时下乡的原因，曾经心中仍存有的希望火苗，隐约有些明明灭灭。
nbsp;nbsp;nbsp;nbsp;气氛低沉，不复先前的欢快，弥漫在空气中的低气压萦绕在三人周围，换来了永久的沉默。
nbsp;nbsp;nbsp;nbsp;老陶知道的消息更多一点，最先调整好自己，作为谈话当事人的外公拍拍另外两人的肩膀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nbsp;nbsp;nbsp;nbsp;宋未晏跟他解释了自己下乡的原因。
nbsp;nbsp;nbsp;nbsp;因为不愿意断绝和他的关系，即使有亲家保着，闺女女婿一家在城里也是无比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nbsp;nbsp;nbsp;nbsp;祸及自身不说，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亲家。
nbsp;nbsp;nbsp;nbsp;一家人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了相对平安无事的两年，隐隐有些松口气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可谁知今年除夕刚过，京市的风向就有些不对，发展到后面几乎可以窥得对他们极为不利。
nbsp;nbsp;nbsp;nbsp;亲家跟女婿商量过后，将女婿平调到了西北边区，外孙这个女儿女婿唯一的孩子则是被安排下乡，避一避即将到来的风雨，等这段时间过去再议。
nbsp;nbsp;nbsp;nbsp;下乡是最好的结果，是必然不可选的一条路，但下乡的地方是可以操作的。
nbsp;nbsp;nbsp;nbsp;在询问过小晏的意见后，也是时间凑巧，亲家将外孙塞进了下乡到姜柳大队的这一批知青中，在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坐上了离开京市的火车。
nbsp;nbsp;nbsp;nbsp;小晏这个亲家唯一的孙子都被迫下了乡，明面上看着像是不好，可就像对方和女婿分析的那样：这是黎明前的黑夜。
nbsp;nbsp;nbsp;nbsp;“你说得对。”
nbsp;nbsp;nbsp;nbsp;蒋春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灰心丧气：“是我想岔了。”
nbsp;nbsp;nbsp;nbsp;就像老陶说的那样，未来谁知道呢？
nbsp;nbsp;nbsp;nbsp;再者老陶的消息比他们灵通不少，能这么说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
nbsp;nbsp;nbsp;nbsp;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矫情。
nbsp;nbsp;nbsp;nbsp;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几个人很快又投入到了劳动中，为了往后的日子能吃上口菜继续努力。
nbsp;nbsp;nbsp;nbsp;只是刚刚那番话终究是在几人心中留下了痕迹。
nbsp;nbsp;nbsp;nbsp;几人再没有刚来那阵儿的欢快，不再交谈，耳边只余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香椿被钩下砸在地上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沉默的环境下会放大人的一切感官，包括老蒋好似隐约听到的脚步声。
nbsp;nbsp;nbsp;nbsp;因为距离较远，老蒋有些不确定，低声问另外两人：“老陶？老方？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人来了？小晏吗？”
nbsp;nbsp;nbsp;nbsp;陶择空率先否定了这个答案：“小晏说了他下午会晚点过来。”
nbsp;nbsp;nbsp;nbsp;早上外孙帮他们一起弄了香椿，但是对方说下午有些事，会晚点过来，所以此时能听到的脚步声主人大概率不是他。
nbsp;nbsp;nbsp;nbsp;“那应该是早回来的村里人。”方达生没有一丝犹豫，“收拾东西，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