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变得相当沉重,双腿连抬起都很困难,那原本还能算得上是连贯的足音乱得不成节拍。
等二人来到敏学楼的最后一层楼梯、即将冲入漫天雨幕时,南晴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力气。
他双手抱着栏杆,眉头紧紧蹙起,慢慢滑坐到台阶上。
前面的脚步声却依旧。
过了短暂的几秒,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大雨里。
南晴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心跳和呼吸。
人们好像都很信奉“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这一套。
只要两个人产生了争执,扭打在了一起,那么受害者一定是会哭、会告状的一方。就好像明明是那个人先恶意地取走了喻逐云的助听器,喻逐云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反击。可事情传到最后,喻逐云却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因为他不会为了自己辩驳,而且从来没有人会愿意走到他身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晴忽然觉得很难过,被人误会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喻逐云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似乎永远都没有被人真正地理解过。
想到这儿,南晴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有点艰难地攥着身边的楼梯扶手,借力支起了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的一瞬间天旋地转,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抿了抿苍白且毫无血色的唇,忍着胸口细微且密密麻麻的抽痛,义无反顾地冲向雨幕。
然而下一秒,一道高挑的人影却不知从哪儿出现,一件厚实防雨的机车夹克“唰”地铺开,牢牢地将他罩在了里面。
那人个高腿长,抻起皮夹克,可以将南晴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他周身的气息滚烫而又潮湿,水珠顺着俊逸锋利的面庞往下滚,滴滴答答地砸湿了黑色卫衣。
喻逐云的声音低而哑,看着眼前小小一只、仿佛脆弱得随时都会碎的南晴,勉力压下了情绪:“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跟过来?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你就莫名其妙地追上来?!”
你才认识我多久?
才认识我几天,就这么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我?
二人重新退回了连廊。喻逐云随手把因为沾了水而分外沉重的夹克扔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坐上台阶,闭了闭眼睛。
可他不仅没有等到南晴自行离开,反而看见少年慢慢地走近,从口袋掏出了一包手帕纸。
柔软洁白的纸巾被展开,带着一阵浅淡的清香,忽地覆上了他的骨节。那里的皮已经擦掉了,正在渗血。
南晴垂下眸,声音很轻又很乖:“你上次说过的,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喻逐云的喉结滚了滚,猛地侧过脸。
伤口上的灰尘和血珠被简单地擦拭干净了。南晴掀起眼睫,柔软的黑发垂在额前,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映着朦胧的光,认真地望着他:“我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喻逐云想到了那张计划表。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一笔一划,工整端正。看得出仔细和用心。
明明好端端地躺在书包里,却被一群男生拿出来嘲笑、传阅、撕扯成了一片一片。
过了好几秒,他才转过头,忽然垂下眼,定定地盯着南晴看了几秒,扯出了一个笑:
“欺负我?你难道没看到刚刚是我在打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