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的情绪不能过于激动,否则心脏承受不住。
他的唇色都有些发白,脸颊前额上全是汗,把前排的司机都吓着了。邻居们匆匆喂他吃了时刻放在包里的速效救心丸,又七嘴八舌地劝慰他,生怕他出些什么事。
刚刚才停下的出租车重新启动,又驶向了最近的医院。
苦涩的小药丸融化,迅速地顺着喉管流淌下去。
南晴闭了闭眼。
如果不是宿命,那便是世事易测,人心难防。
他已经做了无数努力,可类似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受伤的人不是顾嘉禾,是顾梅芳。这次的事不是无可查的“意外”,肇事者有迹可循。
而根据邻居们的描述来看,干这事儿的人已经很明确了。
——是顾宇彬。
也许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联系上自己的亲生父亲吴德兴,也许是在吴德兴友人的金钱诱惑下,本就自私自利毫无底线的他轻而易举地出卖了母亲。
两世的记忆串联在了一起,种种线索已然再清楚不过,血浓于水,家庭亲情。顾宇彬似乎视这最深的羁绊于无物,对生养自己的母亲都能痛下狠手。
那么,前世的顾嘉禾呢?
上辈子的顾宇彬那时候可是住在家里啊。
她真的是不小心踩空,自己把自己摔成了植物人,还是……
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汽车急停在医院门口。
南晴闭了闭眼,几乎不敢细想。
他抱着接通的电话跑进急诊大楼。少女也跌跌撞撞地从楼上跑下来,眼眶还带着哭过之后的红肿。
一见到他,她便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情绪,有些哽咽地开口:“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关系,这不怪你,”南晴尽力保持着作为哥哥的镇定,“妈现在怎么样了?”
“轻度脑震荡和小腿骨折,但…但已经比想象中好多了,没什么大事,只要休息几个月就能好。”
顾嘉禾有些难堪地抹了一把眼泪,两人一块上楼,医院里的白炽灯刺眼明亮,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多亏了喻逐云,是他在店里帮了我们……”
顾梅芳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她跟上一世的顾嘉禾不一样,此时此刻的她甚至清醒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而黑发青年就坐在她的不远处,抱臂斜斜地靠在冰冷的铁凳子上,也闭着眼睛,显出几分未曾流露于人的疲惫。
南晴整个人都怔住了,他盯着喻逐云,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
过了两秒,他才匆忙地跟顾嘉禾上前,握紧了顾梅芳垂在身侧的手。
顾梅芳忽然就扭过了头,眼泪顺着她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的身体剧烈地震颤,摸着儿女冰凉的小手,呜呜地哭了。
“……我真后悔,我真是失败。”
顾梅芳几乎泣不成声,她的大半张脸都蒙在被子里,却依旧遮掩不住那份极大的悲苦和疼痛,“是他啊,他啊!怎么可以是他啊!”
顾嘉禾和南晴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她说的是谁。少女俯下身,肩膀不住抖动,南晴垂下眼,却流不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