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着她下意识地远离了那躁动着的、半人高的肉茧,他轻笑道:“不要怕。”
“我没怕。”徐宴芝反驳道。
她压下了气喘,指着肉茧又道:“可还需要旁的仙法、阵法?”
“不必。”宇文令又笑,他的语气已经没了来时的紧绷感,“只是,在破茧前,我要问问你。”
“嗯?”
“今日出城,是谁在暗处助你?”
徐宴芝唔了一声,仍然伏在地上,教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眼珠也不动,看着身下如有实质的浊气,慢吞吞地说道:“我在此城唯一助力,不就是青峥吗?”
“下山前我对你说,我要杀了他,我与他说——”
随着徐宴芝的轻言细语,远处似乎传来的破空之声。
“——我要杀了你。”
她的话音未落,眼前闵道一的**已经轰然倒下,那一枚令人不适的肉茧从中间破开,赤裸的男子慢慢地拨开茧房,从中缓缓站立起来。
宇文令消瘦凹陷的脸颊上落下几滴粘液,他看着远处不断靠近的身影,不甚灵活地握了握拳。
“你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的?”
月光下,宇文令困惑地问道。
嘴上这样说着,可他眼睛却死死地看着远处,并不是要认真听徐宴芝辩白的样子,似乎找回了肉身后,从前的自傲也一齐回到了他的身上,结果是好的,那么过程便不重要了。
“都是真的。”伏在地上的人声音很轻地回答道。
徐宴芝说着,抬起了头,看向持剑而来的顾青峥,他的剑反射着月光,身形上笼罩着一团若有似无的浊气。
她低语时,身边的人已经上前迎战,恐怕也不曾将这句话听进耳中。
黑雾被两个男子搅成了黑色的漩涡。
远离圣山,浸透在侵蚀身躯的浊气中,此界最强仙人宇文令也只得全力护着神智,压制灵力,仅以肉身相搏。
他的得意弟子却拿着一柄长剑。
长剑是死物,本身并不受灵力浊气影响,锋利无匹,在两人境界都大幅跌落的情况下,顾青峥只用了数十个回合便占了上风。
但占了上风,并不代表顾青峥能在短时间内将宇文令斩下。
他今夜一路尾随,早已受到浊气影响,此时还有几分余力尚不可知,不似方才新生的宇文令,到底在肉茧中凝神修养了许久。
又交手了十几个回合,一个不慎,顾青峥硬生生受了师父一掌,当下脸色便不好看了。
两人争斗,险象环生,却颇有默契的离徐宴芝越来越远。
徐宴芝趁机将倒在地上的闵道一拖到一旁,从锦囊中拿出一枚丸药,强行掰开他紧咬的牙关塞了进去。
这是她从问仙宫地宫中寻来的一枚极品固神丹,此时此刻,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守住他摇摇欲坠的神魂。
这些纷争,本来不应当将无辜的闵道一牵扯进来。
喂下丸药,徐宴芝屏息等了一会儿,见脸色煞白的闵道一慢慢有了一丝血色,紧闭的眼睛也颤动起来,方才放下了心。
黑雾涌动,她坐在地上,视线内只有不省人事的闵道一。
不知方向的远处,飘来谁受了伤发出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