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恢复记忆以来,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看到哥哥跪在暴雪的海边,抱着一堆残缺的尸块。
“什么样的弟弟会用自己的尸体来回报把自己养大成人的哥哥呢?”
这句话是囚禁他的终身监狱。
掌心下抽动的肌肉慢慢平缓,紧随而来的却是潮湿的汗。
余醉手在被子里把弟弟的裤腿掀开,才发现他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两条腿正无意识地发抖。
再这样下去非给人吓得惊厥不可。
“行了,好好的孩子给我吓成这样。”
他侧过身挡住霍深和靳寒,站在弟弟面前,捧住那张苍白的脸。
“别怕,他们没有恶意。“
“我先和你说下当天的情形。”
“汪阳把我们拉上直升机后不久,车就炸了,那一整条路段都被炸得焦黑,又被大雪埋了,现场怎么样我们还没去看,怕再发生二次爆炸,已经把山封了。”
言外之意——
车炸了,路埋了,不管你做过什么我们都没有证据了,你可以尽情地胡编乱造了。
陈乐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靳寒和霍深比他还不敢置信。
“这就完了?”霍深用跑船的黑话问他。
余醉回的也是黑话,“不然呢?”
霍深:“他不懂事,你也不懂?”
余醉皱眉,“我没觉得他不懂事。”
刚拼了命救下哥哥的孩子,应该被奖励而不是问责。
靳寒无奈地摇摇头,“你可真能惯。”
“都伤成这样了。”余醉说。
霍深:“那罪你也自己受。”
“他没让我受过罪。”
余醉一把拉开病房门,三个摞成一排的脑袋哗啦一下涌进来。
汪阳尴尬假笑:“都在呢啊。”
又偷偷捅咕余醉:“怎么样,没给吓哭吧。”
完全不关心审讯的结果,只在乎他们小少爷的精神状态。
余醉说没哭,但快尿了。
“哎呦。”汪阳心疼得不行,“刚醒过来缓缓再审啊。”
他赶紧过去把陈乐酩从被窝里拔出来,抱在怀里呼噜呼噜脑袋。
裴溪洄对靳寒使了个眼色:我就说没戏吧,他舍不得。
接下来陈乐酩三言两语就把昨晚的事给糊弄过去了,还在心里暗暗感叹:我运气可真是好!脑子转得更是快!
余醉看他那副大松一口气又忍不住骄傲的傻样儿就想笑。
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吧,等把自己的耐心耗尽了还不老实交代,就真得趴下挨抽了。
不过余醉说得也不是假话。
车确实被炸了,山确实被埋了,王长亮的尸体也确实还没找到。
但这几个人精闭着眼都能还原案发现场大概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