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荣桃忽然问起了妙珠:“妙珠,你往后若是出宫了,想要做些什么呢?”
nbsp;nbsp;nbsp;nbsp;宫女到了一定年岁是可以出宫的,一般到了二十五,便可以被放还回家。
nbsp;nbsp;nbsp;nbsp;可直到荣桃今日忽地问起,妙珠却发现自己从没想过这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出宫后能往哪里去。
nbsp;nbsp;nbsp;nbsp;她摇头道:“我不曾想好。”
nbsp;nbsp;nbsp;nbsp;不过,往后就算是出了宫,那应当也要和裴嬷嬷在一起的吧。嬷嬷一辈子都在宫里,不曾婚配,膝下没有儿女,妙珠在裴嬷嬷前年生辰就说过,她要给她养老送终。她往后便是要出宫,那也是要和嬷嬷一起走的,嬷嬷不走,那她也不走。
nbsp;nbsp;nbsp;nbsp;荣桃道:“我倒是想好了。”
nbsp;nbsp;nbsp;nbsp;妙珠好奇:“那你要做些什么呢?”
nbsp;nbsp;nbsp;nbsp;“我爹娘把我送进宫里头,得叫我挣够了银子才能回去,我得攒钱,攒上好多钱再回家,到时候我带着钱回了家,他们便能好好待我,我们一家人便能过上好日子啦。”
nbsp;nbsp;nbsp;nbsp;荣桃自打出生之后,便一直被家里头嫌弃是个女孩,后来才十岁,就被卖到宫里头当宫女了,荣桃也争气,才十三岁,手脚勤快,人也机灵。先前在尚食局底下的司膳司里头做活,也颇受头上管事的司膳喜爱。
nbsp;nbsp;nbsp;nbsp;两人咬着那一块糕点,说了不少闲话,眼看着天越来越晚,荣桃便拉着妙珠起身去宫女的浴堂那处,到时候回来还得再给她的脑袋上遍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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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七月流火,大昭最热的一个月份挨了过去,入了八月之后,宫中那股弥久不散的闷热终于消退,卿云是管事宫女,有时要忙着其余的事情,平日陈怀衡办公时一般只留一个宫女在里头侍奉,奉茶磨墨。妙珠已经在陈怀衡身边跟了好些时日,好在后面几日也没怎么再惹陈怀衡生过气,过得倒也是安生。
nbsp;nbsp;nbsp;nbsp;妙珠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八月初三,是她在陈怀衡身边的第十日。
nbsp;nbsp;nbsp;nbsp;卿云说,等再过几天,到了十五中秋,就给她寻几个时辰的空档回去司衣司里头,让她回去见嬷嬷。
nbsp;nbsp;nbsp;nbsp;妙珠听后,觉得日子更有盼头了,侍奉在陈怀衡身边也更加卖力一些。
nbsp;nbsp;nbsp;nbsp;这段时日得好好干,别死在中秋前。
nbsp;nbsp;nbsp;nbsp;否则实在是太亏了一些。
nbsp;nbsp;nbsp;nbsp;妙珠这些时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就连陈怀衡都看出来了。
nbsp;nbsp;nbsp;nbsp;天光澄净,日光稳稳地落在窗台上,透过直棂窗的空隙在殿内留下一道道不规则的阴影。
nbsp;nbsp;nbsp;nbsp;妙珠在为陈怀衡研磨,专心地做着手上的活计,可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浅淡的笑。
nbsp;nbsp;nbsp;nbsp;与之相比,陈怀衡的脸色倒有些不好了。
nbsp;nbsp;nbsp;nbsp;近来朝中正在商议修官道一事。
nbsp;nbsp;nbsp;nbsp;这件事各位官员各有意见,有的官员认为从京城到南地已有了河道,即是再不济,其余的官路又不是不能走,最多是要再行转道,时间多出几日,全然没必要再去修出一条新的官道,此举劳民伤财;可另外有些人不这般认为,大昭的政治枢纽于京城,可南地江浙一带,民丰物饶,来往商贸繁荣,自古有“十农五商”之谚,若是能修条直通江浙的官道,对京城总归是有些好处的。
nbsp;nbsp;nbsp;nbsp;议论这事的人繁多,群臣意见也都左右不一,奏章都快堆满了桌案左右。
nbsp;nbsp;nbsp;nbsp;陈怀衡看得额间生疼,抬起头来缓了会神,就见眼前的这个小宫女脸上一直挂着傻笑。
nbsp;nbsp;nbsp;nbsp;蠢笨宫女的心绪从来不加遮掩,害怕、惶恐、高兴。。。。。。七情六欲总是喜欢毫无防备地挂在脸上。
nbsp;nbsp;nbsp;nbsp;陈怀衡蹙眉,道:“小蠢货,傻乐些什么?”
nbsp;nbsp;nbsp;nbsp;陈怀衡从来不知道底下人的名字,这么久,唯独记得管事的卿云,至于妙珠,虽在他的身边侍奉了十日,可他至今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nbsp;nbsp;nbsp;nbsp;毕竟不会有人愿意去记物件的名字,明珠宝玉自当别论,可若是一些轻贱的玩样,“小蠢货”就够了。
nbsp;nbsp;nbsp;nbsp;名以人贵,若是贱命,理当配以贱名。
nbsp;nbsp;nbsp;nbsp;这是妙珠从记事起就已经明白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