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与自己开口谈价钱前,容瑾将立场表明。有太多这样的客人了,以为他们做荷官可以做到床上去。
洛先生微微一怔,片刻后笑道:“我结婚了。”
容瑾突然尴尬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扒开个台阶钻进去才好。
容瑾这个月的窟窿堵不上了。债主的意思是,自己要去内地谈笔生意,他跟着一起喝顿酒这个月的利息就免了。
他知道,这一去,守了许久的底线怕不是就要被戳破。可看着家里两个还在念书的同父异母双胞胎妹妹,他还是买了张去内地的船票。
他爸有技术,自己出来单干后包了两个赌场酒店的内装工程,也曾风光过一段时日,后妈就是在那段时间勾搭上他爸的。可自从他爸迷上了
赌博,把家里的洋楼进口车输光之后,后妈就又攀上了别的男人。
那女人就是个贱货,容瑾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他没办法像她那样昧着良心过活,抛下和自己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们一走了之。他觉得自己
上辈子可能欠了那个烂赌鬼一大笔债,这辈子就是替他来还的。
洋酒红酒白酒啤酒混着喝,几番下来,容瑾几乎是爬进卫生间的。那几个陪酒女在恩客们的示意下,把酒像倒进下水道一样往他喉咙里灌。
有个陪酒女摸着他的下巴,调戏他说“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来我们这干吧,一个月几十万跟玩儿似的”。
他何尝不知干这样的买卖来钱快,可没逼到走投无路的份上,他始终无法接受那既定的命运。他念的是教会学校,从小接受的便是“生命短
暂,才更显灵魂高贵”这样的教育。可事到如今,他不接受命运,两个妹妹也逃不脱。
强撑着不听使唤的腿站起来,容瑾推开隔间门试着走回包间。可手刚一离开攀扶着的门框,整个人便不受控地向前栽去。幸好,他没有摔倒
在比自家客厅还干净的卫生间地板上,旁边伸过一双有力的臂膀撑住了他的身体。
容瑾涣散地视线努力对焦,终于模糊地分辨出对方那张脸。
“洛……先生?”
“你怎么喝成这样?”洛先生将他拖到卫生间外面的沙发椅上坐下,“跟谁一起来的?在几号包房?我去叫他们过来接你。”
“不要……别叫他们……”容瑾被酒精烧得全身滚烫,脑子里倒还有一丝清明,“都不是……好东西……”
洛先生稍作思量,问:“你钱还不上了?”
“去他的……一个月……光利息……二十万……”容瑾瘫在椅子上,闭着眼呵呵地笑着,眼角却溢出泪珠,“我他妈……我他妈一辈子……
也……还不清……”
洛先生打量了一番他身上那包裹出美好线条的衣服,沉声问:“所以你打算把自己贱卖了?”
“我还能怎么办!?”面对着践踏自尊的质问,容瑾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怨恨。他一把揪住洛先生笔挺的领带将人拽到脸前,全然不似个醉鬼
般的吼叫着:“我他妈不贱卖自己,他们就要拉我妹去做‘鱼丸妹’!她们才十四!十四啊那群畜生!”
旁边守在走廊上的人冲过来要制止容瑾,却被洛先生抬手挥退。
“哪个包间?”他问容瑾。
爆发过后的容瑾全身瘫软,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对方的问题。洛先生见他意识已混乱,只好拽出被他攥在手里的领带,直起身吩咐保
镖:“去,一个包间挨一个包间的问,谁跟容少爷一起来的,把人给我带过来。”
放贷的马仔被保镖拽出包间,一路骂骂咧咧。听他那意思,方圆百里,想让谁死谁就他妈的见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他被拽进夜总会老板的办公室,见着端坐在老板椅上的董强,那股“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立刻收敛起来:“董爷,这是干嘛啊?”
“有位客人想和你谈点生意。”董强将目光投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人,“洛凤仪,洛先生,想必你听说过他。”
马仔头皮一紧,堆起笑脸:“是是,洛先生的名字,如雷贯耳。”
容瑾躺在沙发上,模模糊糊地听着屋里这些人的对话。洛凤仪?他听说过。只要有华人在的地方,就有他的“朋友”。
原来是个大人物啊,他想。
洛凤仪抬抬手,示意对方停止拍自己的马屁,冲沙发上的容瑾偏了下头问:“他欠你多少钱?”
“呦,洛先生,您这是几个意思?”马仔一愣。
“装他妈什么傻!?”站在董强旁边的男人跨步上前,一脚把马仔踹倒在地。
马仔嗷了一声,疼得抱着腿满地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