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他没点开来看,只看到那条对不起。他没舍得删梁天珩,删掉了和梁天珩的聊天框,连同他们不多的聊天记录。
这种回避如同他撑开的透明伞面,既隔绝雨水的侵袭,也模糊他的视线。所有未出口的言语都化作伞面上蜿蜒的水痕,最终沿着倾斜的角度坠入积水,消失得悄无声息。
林开收了伞走进公司,一直到周二林开才发现梁天珩带走的那个小组的五六个人竟然还没回来。周三晚上他收到梁天珩寄过来的包裹,让公司前台转交的,林开打开的时候看到一张明信片和一只和上次送给他的毛绒小狗同系列的小挂件。
明信片上写了两行字——林开,我还是觉得抱歉。
我回来之后,我们聊一聊好吗?
林开点开空荡荡的和梁天珩的聊天框,他第一次处理这种关系,他要理智些,像梁天珩一样。他揣词夺句地发出去一条——我们都冷静一下。
梁天珩说好。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
“Ivor,原来是你啊。”
原来你就是那个让林开流了那么多眼泪的炮友啊。周泽想到公司里还有人开玩笑说他兔子吃窝边草,其实是梁天珩不动声色地把林开给骗走了。
“你确定他想见你吗?”
周泽脑子不清醒也想通很多事,他拿着手机,他前阵子隐隐约约听到风声梁天珩遇到事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尽显疲惫,说的话很软,“给我发个位置吧,他不回我消息。”
笑了一下,“你活该吧。”
梁天珩本来就头疼,听完脑袋钝痛嗡嗡地响,我活该也是我和林开的事。你周泽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这是我们的事。”周泽听梁天珩的语调,足以想象出男人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自信样子,林开真是要被他玩惨了。
他们两个不太愉快地挂了电话,周泽还是发了一个定位给梁天珩。
也是周泽先看到的梁天珩,他并不那么游刃有余,甚至算的上狼狈。
他风尘仆仆地进来,连衬衫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了,影子被顶灯拉得很长,在反光大理石地面上摇晃如将熄的烛火。
他的余光里,林开一动也不动,紧绷着。
哦,梁天珩怎么来了?
目光相接前,林开垂下头,他的脑神经却被梁天珩几乎是凶狠的眼神撕扯着,越拉越紧,像崩到极致的弓弦。
林开不知道如何回应,旁边人和他碰杯,他机械地抬起手臂,举杯喝了一口酒。
在梁天珩眼里,小朋友大半个身子靠在别人身上,还不是Joke,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男人,看到他了也不理他。毛衣领子好低,是不是低一点就能让人看见那个不知道为谁打的乳钉,还有纹身。
喝多了就和他走吗?在洗手间的洗手台前拉住人,问人要体检报告?他不自觉地用右手碰左手,小指那里空荡荡的,才想起来已经摘掉了。
“林开。”
“林”这个音,要抬一抬舌,让舌点到上颚,短促得仿佛蜻蜓点水,却有酸涩情愫从舌尖荡开,涟漪一圈圈。他喜欢梁天珩喜欢他叫他名字。比起别的称呼都喜欢。
梁天珩如愿以偿地看到林开的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原来小狗在等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