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还有……”老师顿了顿，弯眸续道：“当周诚被你母亲罚去山间淋冰瀑时，那只差点儿置他于死地的老虎，也是你放的吧？”
nbsp;nbsp;nbsp;nbsp;“——周诚武途被毁，除了令堂，你也功不可没啊。”
nbsp;nbsp;nbsp;nbsp;恶行被挑破，周皓卿的脸上非但没有愤怒与窘迫，反而溢满了急不可奈的兴奋。
nbsp;nbsp;nbsp;nbsp;“事成后，我能得到什么？”
nbsp;nbsp;nbsp;nbsp;老师的回答很有深意——
nbsp;nbsp;nbsp;nbsp;“那个被太祖皇帝废除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nbsp;nbsp;nbsp;nbsp;宰相！！
nbsp;nbsp;nbsp;nbsp;周皓卿闻言瞳孔猛颤，极度的兴奋之下，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脚底泛起虚浮之意。
nbsp;nbsp;nbsp;nbsp;恍惚间，老师又道：“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绝对的忠心。”
nbsp;nbsp;nbsp;nbsp;他尚未来得及细想，便听见自己应了一声“好”。
nbsp;nbsp;nbsp;nbsp;与齐向安不同，他的臣服并非发自内心，乃是出于贪欲。
nbsp;nbsp;nbsp;nbsp;皇帝谁做无所谓，朝政由谁来把控他亦不关心。他所图，仅为那个一人之下的位子，就算被架空实权也无妨。
nbsp;nbsp;nbsp;nbsp;这文武双全，出将入相的贤名非他莫属！
nbsp;nbsp;nbsp;nbsp;他要让世人知道，伯府嫡系所出，不仅有周长金那个混吃等死，满脸脂粉的草包，还有他这大权在握，受万人敬仰的江左夷吾！
nbsp;nbsp;nbsp;nbsp;老师对他的答复很是满意，当即便将他收入门下，与齐向安结识后，他又被调去了锦衣卫。
nbsp;nbsp;nbsp;nbsp;上十二卫乃天子亲卫，选人的标准极为严苛，能力，家世，忠诚度缺一不可。
nbsp;nbsp;nbsp;nbsp;他在武学上的造诣虽不算高，当个侍卫却不在话下，又因出身远宁伯府，祖上与先太后原为一家，对今上有着最为原始的“忠诚度”，便是靠着这一点，成功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
nbsp;nbsp;nbsp;nbsp;他并不为此感到可耻。
nbsp;nbsp;nbsp;nbsp;历年来，天子在亲兵卫的选拔上，比起能力，更看重忠诚度。就如莫同，起初不过是一小有名气的宫廷画师，后竟靠着太祖皇帝的偏宠，一步步爬到了都指挥使的位置。
nbsp;nbsp;nbsp;nbsp;莫同昔年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这般奸佞之臣，尚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为何不可？
nbsp;nbsp;nbsp;nbsp;——哪怕烂在史书里，也好过籍籍无名。
nbsp;nbsp;nbsp;nbsp;夜已深，月影如钩，天若悬镜，偶有凛风刮过，殿内烛光渐暗。
nbsp;nbsp;nbsp;nbsp;“齐大人的死，确不像自杀。”
nbsp;nbsp;nbsp;nbsp;暖黄的烛色下，女子半支着下颌如是说道。
nbsp;nbsp;nbsp;nbsp;周皓卿颇觉好笑，“我不是都说过了么，人是我杀的。”
nbsp;nbsp;nbsp;nbsp;“——却也不尽然。”
nbsp;nbsp;nbsp;nbsp;唐璎直起身，垂眸凝视着眼前的男子，柔淡的月辉环绕而下，将她清瘦的身姿衬得挺拔。
nbsp;nbsp;nbsp;nbsp;“齐大人饮下的毒酒乃杏花酿。齐夫人告诉我，大人七七那日，曾有人在齐府门口留下过同样的一坛酒，而那一日，你并不在京中。”
nbsp;nbsp;nbsp;nbsp;周皓卿闻言大震，“你是说……有人曾去齐府祭奠过？”
nbsp;nbsp;nbsp;nbsp;齐向安的七七……杏花酿……送酒的人定是老师！
nbsp;nbsp;nbsp;nbsp;如此说来，老师虽然面上无情，心中还是惦念自己的学生的……
nbsp;nbsp;nbsp;nbsp;思及此，心头不由浮上一阵宽慰，连带着锋锐的眼角也跟着柔和了不少。
nbsp;nbsp;nbsp;nbsp;唐璎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忽而凝眸道：“原来那日去齐府送酒的人，当真不是你。”
nbsp;nbsp;nbsp;nbsp;“你诈我！”
nbsp;nbsp;nbsp;nbsp;周皓卿面色骤沉，眉眼间蓄起风雨欲来的压迫，腰间弯刀“铮——”地一声弹出刀鞘。
nbsp;nbsp;nbsp;nbsp;剑拔弩张间，一只华贵的紫金玉盏落到唐璎肘侧。
nbsp;nbsp;nbsp;nbsp;“章大人说累了便喝口茶罢。”
nbsp;nbsp;nbsp;nbsp;桌案的一另侧，君王垂颈而立，幽暗的烛光将他俊逸的面庞衬得愈发深邃，狐眸多情而妖冶，低眉垂首间，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小心，似奉茶的宫女，生怕茶水浸湿了唐璎的官袍。
nbsp;nbsp;nbsp;nbsp;两人聊了这许久，他便始终在旁侧听着，未曾出言打断。
nbsp;nbsp;nbsp;nbsp;——周皓卿于他而言不过蝼蚁，谈笑间便可碾碎，可此时此刻，这是他心上人的主场，他乐于看她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