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正思考着应该上哪里凑来这几千块钱罚款的时候,警察居然告诉我们不仅要交罚款,还都要被送去强制勒戒。
“为什么!”
我当初为了省那两千块,结果现在又跳进更大的坑里了!
我有些愤怒地看了看他们,又突然想到应该放低音量,我回想着我哥当时的情况,“一般第一次被抓,交罚款就可以了,不需要强戒。”
他双手撑着桌子,警告着我,说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现在政策变了,让你强戒你就强戒,需要你来指导我?
他让我们一个个按指纹、登记姓名、电话,还有家庭住址,他还说鉴于我们的年龄,必须二十四小时之内通知我们的父母,在这之前我还在想能不能胡乱编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我心里苦笑,忙活了这么半天,也只是把自己的罪行从贩毒降到了吸毒而已。
那天我问守宫:“那如果我的某个行为做实了呢?没法翻盘了吗?”
“那就赶紧想想你能动用的一切关系。这是你所剩的唯一办法。”
我之前听说过昭觉有个贩毒被判刑的孕妇请自己家的头人做担保,就被放了,只要回自己家头人的办公室去报道就可以。
我说我想给家里族长打个电话说一声,警察同意了。
我的心一直悬着,我希望这个电话能救我。
我必须用这个电话救所有人。
警察的电话先是打到了凉山州的某个派出所,然后转到昭觉派出所,再转到利姆的某个乡镇办公室,最后终于拨通了我所在家支的头人办公室。
我在电话里如实交代了我的情况,我跟他说拉龙死了,我们烧人的时候被抓了,我和朋友还被警察查出来吸毒,我求他帮我给警察写一份担保书,让我回家戒毒,而且总得有人把拉龙的骨头带回去吧!
他虽然在电话里骂了我,但还是愿意帮我一次,并且仅此一次。
我听到他在电话里对警察说:“我们自己人,我们自己来管。几个吸毒的小子……”他言外之意好像是又不是大案,这事就这样吧,给我们点面子。
又等了好半天,头人果真给警察发来了一份传真,我们的救命良方。
内容大概是,我族族人阿机俄切将在三日之内返回昭觉县利姆乡大温泉镇吾合村进行家支戒毒,如果阿机俄切没能按时回来,我将亲自将他移交至成都公安,并将他逐出家支,并且全族人都将面临连坐处罚。
在我眼里这简直就是道德绑架!
我心里不服,这是我自己的事,把全家支人都带上,那他妈的人家不得恨死我啊?
但我也没再说什么,可能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其他人纷纷按照我的方法做了。说起来有点讽刺,至少在今夜,我是他们的英雄。
回家里收拾行李,准备去火车站买票,开门在门口放垃圾的时候,一抬头,我看到远处有个人,居然是她。
她的脸拧着,新旧的泪痕交替,衣服看起来脏兮兮的,膝盖上有伤,还流着血,正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
她好狼狈。
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粉色的吊带睡衣,连胸罩都没穿,鼓胀的胸前顶出了两个小山包,还有激凸的小点,睡衣很短,刚刚盖住屁股,一边大腿的位置还被撕破了一大块,漏出了白色的内裤边。
“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最开始是以为她是来跟我送别的,但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很惊讶。
这时候邻居突然开门了,他路过的时候,看着阿谭的样子,对我们两个翻了个白眼,也许他以为自己正在目睹走廊的家暴现场。
和我的眼睛对上的时候,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俄切……我想好了……这次真的想好了,我要戒毒,我们一起戒毒,好吗?”
她丢下手里的袋子,突然扑过来紧紧抱住我。这感觉好熟悉,以前有过吗?未来会有吗?
“这次不要再丢下我了,我跟你走。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跟你走。”
哪怕是天涯海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