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是开放式的,沈藏泽坐在客厅沙发上,偶尔抬头看一眼在厨房做饭的林霜柏。
给伤口换好药后,林霜柏就穿上了一件黑色长袖T恤,加上他那一头干了以后看起来特别蓬松茂密还有点自然卷的头发,这种居家的模样让林霜柏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跟平常穿西装时截然不同的反差。
离远看着也不知道林霜柏在做什么菜,只能看到林霜柏高大的背影,再听那“滋啦滋啦”的炒菜声,沈藏泽多少有点好奇一会自己到底能吃到什么样的晚饭。
光凭炒菜发出的声响来判断,总不能是丧心病狂的健身餐。
看林霜柏做饭的动作,其实已经看不出来他后背上有伤口,肋骨也并没有好全。只是沈藏泽才替他的伤口换过药,知道他后背上的伤口即使被很好的处理缝合,这段时间也痊愈恢复得很好,但距离真正愈合完全康复,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林霜柏应该是动作大点多使点劲都会不可避免牵扯到肋骨和背上的伤口引起疼痛,居然还把他按到哑铃凳上帮他按摩放松肩颈,那手劲甚至都不像是一个还未完全康复的病患。
现在甚至还在厨房给他做饭,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人给他做过饭了。
沈藏泽收回看林霜柏的视线,试图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手里的资料上。
那是目前搜集到的,当年因为经济案而家破人亡的受害者及相关亲属名单,数量远比想象中还要多,而且还只是因为经济案而导致发生命案的部分受害者,并不是经济案的全部受害者。
哪怕是九十年代,在股市炒股以求发家致富实现阶级跨越的股民也已经非常多,哪怕不是想着要发大财那也是想要多赚点钱过上更好的生活。
并非不知道炒股是风险投资,然而要是赌对了甚至能一夜暴富成百万富翁,更何况在那个年代,几万乃至几十万进账对普通人而言也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而炒股又比赌博要更安全合法,在巨大的生活压力和金钱诱惑下,很多人都选择一头扎进股市里冒险。
也于是,当股票经济案发生时,数不清的股民一夜破产,不仅没能给自己和家人带去更好的生活,反而背负上沉重的债务,无数家庭因此破裂。
刑侦目前将嫌犯的身份锁定在当年经济案的受害者中,然而这样的范围实在太大,简直相当于是大海捞针,于是进一步缩小范围,先从在经济案后因为承受不了打击或是无力偿还债务而最终选择走上绝路的受害者家庭中进行筛查。
接着再从嫌犯的侧写,进一步缩小筛查范围。
跟冯娜娜交往,年龄在二十七八岁左右,往前推十几年,当年还是个孩子,由此就可以再筛掉一部分没有孩子或没有儿子和孩子年龄不相符的受害者家庭。
根据从冯娜娜的闺蜜及同学处得到的口供,冯娜娜曾给闺蜜看过的合照,虽然只有一个戴着兜帽的侧脸,于是也请画像师依照冯娜娜闺蜜的记忆再结合人体头骨及肌肉分布大致画出了一张冯娜娜男朋友的画像,无法保证画像的准确度但也已经足以确认是个长相不错的年轻男子,工作体面显然是受过良好教育,最少也是大学本科毕业生,于是再从学历、工作以及长相这几方面筛掉一部分。
然也正是在进行长相上的对照筛选时却发现,画像师画出来的冯娜娜男朋友画像,根本无法从他们找到的经济案受害者亲属的照片中匹配出对应或相似的长相。
换而言之,冯娜娜男朋友,很有可能曾经进行过整形手术。
不仅如此,就连冯娜娜的所有社交媒体以及手机相册的云端,也都找不到一张男朋友的照片,在他们进行调查前,数据就已经被删除得一干二净,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小心谨慎到令人怀疑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而至少也是一个多人团伙的犯案。
如果真的是团伙,情况便会比他们预估的还要更复杂。
一页一页地翻过手里的资料,一份又一份的个人资料,全都要仔细甚至是反复去看,不能有半点疏漏,若是有可疑的部分便要做好标记记录。
不仅是沈藏泽,此刻在局里还有其他刑警在进行一样的工作。
单调,枯燥,重复,还不一定能查出结果。
在调查之初,沈藏泽本来在支队下达明确指示,凡在冯仁杰家被爆炸波及受伤的刑警们无论伤势轻重,都回家去好好养伤,结果除了重伤不得不住院的林霜柏,没有一个人听指示,全都带伤上岗投入到案子的调查中。
现在半个月过去了,调查一再受挫,而他们能做的,便是咬牙坚持并反复盘查手上的所有线索。
“沈藏泽,吃饭了。”
林霜柏的招呼声从厨房那边传来,将沈藏泽从案子的思绪中拉出回到现实。
在冷暖调相融的照明灯光下,几盘做好的菜和碗筷已经摆好在大理石造的吧台上,而林霜柏站在吧台前正在解下围裙。
放下手中的资料起身过去,沈藏泽走到吧台前,先问出口的却是:“你这只有一把高脚椅,我们两个人要怎么坐?”
将解下的围裙放到吧台另一侧,林霜柏道:“你坐,我站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