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妫越州正想回去拿些材料就接着去审钱复宽,此时闻言倒是一笑,问道:“启明中学的校长,来找我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保准是为了她学生的事,”孙颖推测道,“警政司下的巡捕房扣着不放人,老大你又刚查了那里的要员,怎么看都很牛气!说不定她是想走走督政署的门路,好叫警政司不得不放呢。”
nbsp;nbsp;nbsp;nbsp;“猜得全面,一句话也没问出来?”
nbsp;nbsp;nbsp;nbsp;“哎呀老大你不知道,她嘴巴紧得很,只说有话要跟你面谈,其她的什么都不透露,我也没办法嘛!”
nbsp;nbsp;nbsp;nbsp;妫越州哼笑一声,又问:“那她的名姓背景呢?”
nbsp;nbsp;nbsp;nbsp;“这我知道,这校长她姓贺,名叫‘贺良征’,她从前也是启明女校的学生呢!”
nbsp;nbsp;nbsp;nbsp;妫越州顿住脚步。
nbsp;nbsp;nbsp;nbsp;恰好已到了办公室门口,正在此时,那门却“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了。一个穿着长衫的人影自门后出现。她身材微丰,衣着齐整,还留着旧式人的长发,在脑后用发带牢牢扎成一束。明亮的圆脑门下有两道浅淡的眉毛,一双读书人的眼睛,正透过圆框眼镜向前望来。
nbsp;nbsp;nbsp;nbsp;“嘶!”
nbsp;nbsp;nbsp;nbsp;静了片刻,孙颖还没反应过来,便瞧见那方才八风不动、温文尔雅的贺校长此时竟然倒抽一口凉气。她猛然后退两步,一只手抖动着指向正好同她打了个照面的妫越州,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更像是要从眼眶里飞出来似的瞪着。
nbsp;nbsp;nbsp;nbsp;“你!你……”
nbsp;nbsp;nbsp;nbsp;她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妫越州笑了声,正要叫孙颖先出去候着。那厢贺良征已然猛地一拍大腿,眼眶湿热,张开双臂快步向她扑来。
nbsp;nbsp;nbsp;nbsp;“越州!”她紧紧地抱住她,笑中含泪,“你还活着!”
nbsp;nbsp;nbsp;nbsp;妫越州同样拥住她,低声说道:“是我,良征,好久不见啦。”
nbsp;nbsp;nbsp;nbsp;孙颖呆呆望着二人抱在一起,显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连出门时思绪还在方才那一幕上,紧接着便猛然想到:
nbsp;nbsp;nbsp;nbsp;“老大是达辉兰留学的,但她的中学仿佛就是在启明女校啊!她俩年纪也差不多大,这该是同学吧!”
nbsp;nbsp;nbsp;nbsp;“……还说同学呢,”室内,两人正并排坐在一处长椅之上,贺良征一边擦着眼镜一边抱怨道,“走了这么些年,也不说来封信联络联络!搞得大家多数都以为你海难出事了!年年给你举行追悼会!见惯了黑白相框里的,刚刚你不知道吓我一大跳啊!”
nbsp;nbsp;nbsp;nbsp;“是我不好,”妫越州利落认了错,给她桌前添了杯水,解释道,“那时刚到达辉兰,我阿姨水土不服,情况一直不算稳妥。不过后来也试着寄去几封,却始终杳无回音,去问了邮局才知道——多半是那时国内的情况有变。”
nbsp;nbsp;nbsp;nbsp;贺良征神情微变,接过她递来的水,叹息着说道:“不错,这倒也不能完全怪你了,你走后那一年,国内先是先皇离世,紧接着又有疫病流行……将你的信弄丢了也说不准——你猜猜这是谁说的话?”
nbsp;nbsp;nbsp;nbsp;妫越州挑眉,紧接着笑道:“总不会是秦襄仪。”
nbsp;nbsp;nbsp;nbsp;贺良征重新戴上眼镜,抿了口水才笑着说道:“自然不是她!你不知道第一次办你的‘追悼会’,她们两个差点打起来!秦襄仪觉得她是来砸场子的,坚决不许她敬花。她倒是梗着脖子非要来,还把那些花都横扫在地,说什么‘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绝对死不了。秦襄仪上去就把她新订的眼镜框揪下来踩碎了……咳,总之,情况很混乱。”
nbsp;nbsp;nbsp;nbsp;妫越州垂眸,静了一会儿后才重新笑着开口道:“她倒是了解我。何衷我——她现在怎么样了?”
nbsp;nbsp;nbsp;nbsp;贺良征喝着杯子里的水,故作遗憾似的叹了口气,说道:“也是我赶巧,不然明日可就是她来找你咯!前儿还跟我说呢,‘那个督政署里的新任督政使是个什么来路’,非要来见识见识你!”
nbsp;nbsp;nbsp;nbsp;妫越州哈哈一笑,说道:“我是什么来路,如今你可再明白不过了。”
nbsp;nbsp;nbsp;nbsp;贺良征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原本我有一大套准备的话,先下见了你,实不必白费功夫咯!”
nbsp;nbsp;nbsp;nbsp;“是这样么?”妫越州故意打量着她,又将杯子搁下,板着脸出声道,“贺校长,以如今你我二人之间的立场,你确定?”
nbsp;nbsp;nbsp;nbsp;贺良征放下水杯,此时倒闲适地已将双手揣进袖中,眯眼望着她说道:“旁人我不清楚,不过妫越州你嘛——大概过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也不会变的——只这点偏偏我最确定。”
nbsp;nbsp;nbsp;nbsp;第107章“那咱们和好,行不行?”
nbsp;nbsp;nbsp;nbsp;夕阳跌落,华灯初上。出门时尚且晨露未晞,归家时倒算披星戴月了。督政署正门分别前,妫越州再次拒绝了孙颖叫车的提议。
nbsp;nbsp;nbsp;nbsp;“我家离这里算不得远,我走回去。”
nbsp;nbsp;nbsp;nbsp;“不是啊老大!一个人走夜路,怎么看都不安全啊,”孙颖的语气可谓苦口婆心,“我知道你一个能打十个,但现在不是冷兵器的时代了!现在这形势,万一那群人狗急跳墙放冷枪……老大,你还是听我的,坐在车里更稳当!”
nbsp;nbsp;nbsp;nbsp;妫越州有些好笑,留下一句“真要动手坐车里还能躲过?”就摆手走了,只留下孙颖望着她的背影低声嘟囔。
nbsp;nbsp;nbsp;nbsp;如今正值阳春三月,夜风拂面,照样暖意悠悠。妫越州走了一会儿倒有些出汗,索性将制服外套脱了下来挂在肩上。街道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倒映在眼中,不远处新建好的广厦上挂着“华邦”“民主”的牌子,还有小摊里中的洋的各式小吃混杂的香气时近时远,偶尔尚有两轮洋车自夜色中穿行而过,辘辘碾过了那块映在青石街上模糊不清的月亮。
nbsp;nbsp;nbsp;nbsp;来到这个小世界已经这么多年,她还是会感到新奇。
nbsp;nbsp;nbsp;nbsp;妫越州的记忆尚未恢复完全,脑中系统能提供的信息虽浩如烟海,可终究只是个所知的“概念”——与真实体验到的天差地别。就如上一个世界,她能知晓下一步它会进阶“仙侠”,可听过点石成金的故事与切实做到又岂能一概论之?为此,除了诸多姊妹之外,她也不能说不存遗憾。又如这一个世界,它同样将妫越州所知的更多“概念”化为了真实,并且,它还在时刻孕育、催生着新的事物,这又岂能不令人饶有兴趣?
nbsp;nbsp;nbsp;nbsp;不过,这个小世界的情况比上一个的还要虚弱些。它的本源故事情节也不复杂:女主秦襄仪与男主顾闻先年少相知,两情相悦,遂结为连理。然而在婚后因为秦家落败、政敌构陷、三者介入等重重误会,二人渐行渐远。顾闻先在其她女人身上找寻发妻的影子,秦襄仪心灰意冷再不回头最终自高楼坠亡。顾闻先追悔莫及,痛彻心扉。
nbsp;nbsp;nbsp;nbsp;小世界从诞生之初便开始了自救,甚至之前也与别的任务者达成协议,然而无论如何挽救,无论如何为秦襄仪这个女主角营造幸福美满的结局,她总会出乎意料又格外决绝地走向死亡——连带着这个世界走向难以自控的、注定的陨灭。而为了存活,这个小世界已经耗费了太多能量重启修复,与妫越州的合作即是它最后一次机会。不同于上一个世界尚能与妫越州“有来有往”,这个小世界所谓“天道”者已称得上死气沉沉,半点响动也无从回应。
nbsp;nbsp;nbsp;nbsp;与上次任务类似,妫越州仍然要扮演某个角色以暂时维|稳前期剧情,不过上个世界所练成的武侠“神功”却不能被本世界容存了。幸运的是,这次与她契合的角色点,是女主秦襄仪的年少挚友。秦襄仪会同这位好友断绝往来,孤身经历过种种破败,最后走向死亡。
nbsp;nbsp;nbsp;nbsp;而有关“断交”的剧情,妫越州曾以为它不会到来。可它既然是系统与此界天道双重推算下同她本人能量的最契合,或许便有其注定性所在。
nbsp;nbsp;nbsp;nbsp;“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