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秋诺愣了一下,问:“共和党要什么钱?”
nbsp;nbsp;nbsp;nbsp;“什么党不要钱?”齐素岚说,“你不明白就回去问问你社长,共和党要不要入京。”
nbsp;nbsp;nbsp;nbsp;秋诺的身体动了一下,犹豫着露出半张还带着泪痕的脸来。她望着母亲笃定的表情,怀疑地出声问:“什么‘入京’?你怎么知道?”
nbsp;nbsp;nbsp;nbsp;齐素岚笑了一下,回答说:“我什么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她还真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但齐素岚很有危机意识。
nbsp;nbsp;nbsp;nbsp;今天她刚被请去了顾闻先司长家里做客,顾司长的意思,是希望她和女儿能再为内阁出一把力,找出什么共和党的卧底。因为秋诺还在上学并未到场,这次对话谈得也浅,主要是探她的态度。齐素岚当然满口应下,但心中却另有打算。
nbsp;nbsp;nbsp;nbsp;夭寿!谁不知道上次她帮了旧党,结果一点好没捞着不说,还栽了个大跟头。齐素岚是做衣料生意的,当初为了让生意发展更大、也为了女儿的教育,咬咬牙就闯进了京都。可京都的地盘哪那么好闯?原本的老牌子新店子的就眼花缭乱,打得不可开交,还各有依仗,齐素岚的店铺可以说走得举步维艰,几乎就是在吃老本。
nbsp;nbsp;nbsp;nbsp;上次因为秋诺入狱又生病这事,她和贾德龙这个警政司司长搭上了线,要是能有了新党人物的绿灯,齐素岚的生意绝对能先在这京都扎下根来。本来以为这是个双赢的美事,可谁知道贾德龙倒了,政宰死了,整个内阁都塌了!齐素岚可以说是大失所望、心如死灰了。
nbsp;nbsp;nbsp;nbsp;今天见的顾司长,他说得倒挺好。可看他那副尊荣,还坐着轮椅呢,头发乱茬茬跟个鸡毛掸子似的。齐素岚是吃了一回亏的人,哪还能再轻易信他的话呢?
nbsp;nbsp;nbsp;nbsp;她至少能看得出来,新党是不太行了,旧党这两天也闹腾得厉害——更别提她先前给新党出力这事恐怕已经得罪人了。而那个“共和党”能被顾司长提到,可能也势力不小,“卧底”都有了,明面上要有人恐怕也是时间问题。上回女儿还是因为涉及“共和”这事被抓了进去,偏偏能和她同学一起好端端被放出来。谁知道是不是共和党的厉害呢?
nbsp;nbsp;nbsp;nbsp;她觉得可以小赌一把,正好还看在女儿的份儿上。
nbsp;nbsp;nbsp;nbsp;——这种地下活动的势力,总会需要资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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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资金,这些东西,怎么能够呢?
nbsp;nbsp;nbsp;nbsp;秦襄仪望着梳粧台里的那些金银首饰,面无表情地将它合上。来到顾家已经一天多了,她的主要目的是拿钱。不仅是自己的傢粧,还有她与顾闻先作为合法伴侣理应共享的一切。关于傢粧,她记得在出傢时,除了文房四宝古书典籍之外,她从秦家也带了些金器银元。只不过她后来不理事,记忆中有关这些东西的放置位置已渐渐模糊了。大约是在顾家的库房。顾闻先有个保险箱,里面还有不少值钱的好东西。
nbsp;nbsp;nbsp;nbsp;——但他现在,就想用这些东西来打发我?
nbsp;nbsp;nbsp;nbsp;这梳粧台里的东西除了她之前的陪傢,还有就是顾闻先又特地给她送来的,似乎是蓄意讨她的欢心。他还把勒令木繁绘,将那些个从前秦襄仪穿戴过的东西都脱了下来。他向秦襄仪表示,会将木繁绘远远送走,再不让她打扰到二人的生活。
nbsp;nbsp;nbsp;nbsp;他的神情诚恳而专注,连不知何时站在背后的木繁绘都没注意到。
nbsp;nbsp;nbsp;nbsp;秦襄仪瞧着她那张被素净衣饰衬托得格外苍白的面颊,她的头上还贴了片绷带——那下面是之前被顾闻先用茶盏打出的伤。
nbsp;nbsp;nbsp;nbsp;木繁绘这时候来估计是给他送药的。顾闻先伤没好全,中药西药一起上阵。她手里的碗还冒着热气,是刚刚熬好的中药。听了这话,木繁绘一时没端稳将药摔了,身体颤抖着转身跑走。
nbsp;nbsp;nbsp;nbsp;顾闻先只怔了怔,吩咐着丫鬟打扫干净,随后就继续向秦襄仪诉说他的诚意、和想要重归于好的决心。
nbsp;nbsp;nbsp;nbsp;秦襄仪对此冷笑连连。她记起妫越州的话,又问了一句这里的“四太太”。
nbsp;nbsp;nbsp;nbsp;顾闻先神情不太自然地回答说,四太太希芸还在巡捕房,等她被放出来了,他也会将她送走。
nbsp;nbsp;nbsp;nbsp;秦襄仪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
nbsp;nbsp;nbsp;nbsp;顾闻先被她打发走了,他本来就该吃药。秦襄仪本想从他嘴里问出钱,但她现在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nbsp;nbsp;nbsp;nbsp;她找到了木繁绘。
nbsp;nbsp;nbsp;nbsp;木繁绘正在她的房里,一边哭着一边剪衣服。这些衣服在秦襄仪看来都有些熟悉,大约曾经是她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你!”木繁绘一抬头便被她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来,又倔强地将那堆衣服扔到秦襄仪的脚边,“都是你的!都还给你!”
nbsp;nbsp;nbsp;nbsp;“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秦襄仪一边说着一边将房门关上了,她望着木繁绘说,“别哭了。为这样一个人,一点也不值得。”
nbsp;nbsp;nbsp;nbsp;木繁绘的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听到她这话心中生刺,张嘴便要嘲讽,嘲讽大太太这样的赢家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猫哭耗子。可等她与秦襄仪视线相对之时,才哑然发觉到她神情中的平淡。这样平淡的神情在她面对顾闻先之时便是如此,她没有半点对于顾闻先所谓“情谊”的动容,在面对自己时也没有半点得意或兴奋。她的眼底甚至带着善意——就像当初她拉着自己避开那迎头砸来的茶壶时一样。
nbsp;nbsp;nbsp;nbsp;木繁绘发不出火了。
nbsp;nbsp;nbsp;nbsp;“明天我就走,”她深吸口气,别过脸说,“大太太也不用可怜我。”
nbsp;nbsp;nbsp;nbsp;“他这样欺负你,你为什么要走?”秦襄仪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回来?”
nbsp;nbsp;nbsp;nbsp;木繁绘一愣,蓦然转头看她。
nbsp;nbsp;nbsp;nbsp;“你才跟了他多长时间?”秦襄仪神情不变,开口时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傢给他时,也不过十八岁。也曾经像你,有过和他很要好的时候,可他转脸就能新纳一房姨太太,然后纳一房、再纳一房,我就只能被关在屋子里,熬着日子一天天的活。你想想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副样子,是不是生不如死?他说着‘爱’,实际上却剥夺了我的一切!他随意剥夺我的一切却还要自诩深情,把我的衣服给你穿——难道这件事恶心的只有你吗?
nbsp;nbsp;nbsp;nbsp;“是谁给了他这样的权力?让他可以对我们为所欲为肆意践踏?让他可以用‘宠爱’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对立?难道是因为他生来高贵?还是他将我们看成了低贱?你怎么允许……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会甘心被他伤害?”
nbsp;nbsp;nbsp;nbsp;木繁绘怔怔地听着,她似乎听懂了,又仿佛完全没入耳,于是只能望着秦襄仪,欲言又止。
nbsp;nbsp;nbsp;nbsp;“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可能难以理解,”秦襄仪上前一步,温和地继续说道,“但我愿意说给你听。因为我们是可以互相理解的,也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