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并没有完全醒过来,眼神中写满茫然,抓着发髻呆滞了片刻,含混不清地叫了声“妈妈”。
“睡吧,”周令说:“我在。”
林余便听话了闭上眼,搭在周令脑后的手泄了力,被周令轻轻握住,塞回被子里。
抽手的时候,周令犹豫了。
他的心从刚刚听见林余叫那一声“妈妈”开始,就一直跳得很快。
他觉得很荒诞。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了这样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称呼兴奋。
可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答得那么自然而然,就好像他真地愿意成为林余的妈妈,疼他,爱他,不惜一切也要保护他。
大概是同情心作祟吧。
只是看他可怜罢了。
是这样吗?
周令出神地想着,既不愿放开林余的手,又被别扭的姿势折磨得腰酸背痛,索性挨着林余,躺到了床边。
似乎才一个恍神的工夫,周令睁开眼,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仿佛以往许多个独自醒来的时刻,先前的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
他只花了几秒便清醒,猛地翻身下床。
“林余哥!哥!”
他飞快走出卧室。
客厅里没人。
“林余!”
他又喊了一声,一把拉开洗手间的门,还是没人。
当他匆匆往阳台走去时,厨房岛台后探出一个脑袋。
“小添?”林余茫然地问:“你刚刚叫我了吗?”
“你——”
周令在语气变得糟糕之前停下,深深呼了口气,仿佛这时空气才重新回到他的四周,于是,他闻到了弥漫在房间里的淡淡米香味。
他顿时冷静下来。
“你在……煮东西?”
“嗯”,林余站起来,“现在已经五点了,再不煮晚饭的话,就赶不上时间了。”
“你饿了怎么不叫我,”周令走向林余:“家里没什么吃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或者我们去外面吃也行。”
“没关系,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林余说:“我煮了粥,一会儿到路口买份拌菜,妈上次还说想吃呢。你看,都煮好了。”
林余打开电饭锅,屋内的米香顿时浓烈起来。
这个电饭锅,是周令和林余失去联系那段时间买的。有一天午睡醒来,他不知怎么,疯了一样想念这股味道,于是点了大大小小十几家店的粥,没有一家和他想要的一样。
最后,他大半夜开车,绕了半座城,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私营超市里买烟时,看到了摆在货柜最顶端的电饭煲。
很便宜的那种,不论是造型还是材质,都透着廉价的塑料感。拿回家放在法式装修风格的厨房里,突兀又诡异。
不久之后,在另一个疯狂想念同一种味道的夜晚,他再次冲动地买了一袋米。
他想,不就是白粥吗?能特别到哪里去。
他搜索了教程,按照比例,仔细地量着水和米,信心满满地按下了启动键,然后忽然忍受不了地拔了插头,将混着水的生米全部倒进垃圾桶。
在那之后,除了拿酒,他再没进过厨房。
他原本以为,这些东西,大概永远也没有机会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