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越来越急快,仿佛被什么追赶着,急匆匆地,一直在客厅转圈。
周令有些担心,想睁眼看看,眼皮却好似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在某处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微的滴滴声,连续响几声又停下,不一会儿又重新响起来,中间还夹杂着电子提示音。
很熟悉。
周令听得很清楚,但大脑因为过热而处在罢工状态,一时无法分辨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直到那声音再次转变,变成了砰砰砰地砸门声,周令才猛地惊醒坐起,凭着本能冲去墙边打开了灯。
林余还站在门口,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攥着拳头用力拍砸着大门。
“林余哥,你怎么了!”
周令快步上前,抱住林余,阻止他的动作。
林余忽然之间力气变得很大,周令咬着牙,几乎用尽全力,才勉强将人锁在怀里。
林余一直在挣扎,浑身发抖,开始语速很快地说话:“我要出去,求你了,好难受,让我出去吧,随便去哪里,随便做什么,别把我关在这里,我不想待在这里,别管我了。你不是说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吗?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们都要骗我。我不想管你们了,为什么要带我回来,为什么要逼我,我好累,好痛苦,让我走吧……”
“别这样,”周令死死拥着林余,不知如何回应他的痛苦,只能陪着他一起痛苦:“林余哥,别这样,没事了,我陪着你呢,没事了……”
林余听不进周令的话,周令不敢去听林余的话。
两人各自重复着。
寂静的夜里,冷白的灯光下,两种声音像是相互抵抗,又像是融为一体。
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谁的嗓子更哑。
林余挣扎的力气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身体还在不停颤抖。
“为什么,”他的声音弱下来,但仍在不停地呢喃:“为什么丢下我,又不肯放过我……”
“不会丢下你的,”周令则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也不会。”
等林余冷静得差不多了,周令牵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
林余接过杯子,在周令没来得及叫他慢点之前,便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水。
他放下杯子,又要起身。
周令先一步牵住他道:“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吧,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出去,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保证。”
他带着林余往卧室走:“我陪你睡,给你唱歌,拍背,好不好?”
林余没有抗拒,只是空出来的那只手,一直用力抵在唇边,牙齿焦灼地磨着指尖。
周令拥着林余躺下,捉住他已经咬得快要破皮的手,塞到两人相抵地胸膛中间,再将人用被子裹紧了,留一只胳膊在外面,隔着被子轻拍林余的后背。
“睡吧,我给你唱歌。”
周令不确定自己唱了多久,甚至怀疑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开口,便撑不住睡着了。
那天晚上的记忆很奇怪,明明当时模糊,却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天比一天清晰。
因为感冒发烧而变得迟钝的判断力,林余一次次不正常的发脾气,为了逃避而刻意不去仔细听的声声呓语,都随着日渐累积的悔意出现在脑海。
甚至连一些分不清是否实存在的细节,像是林余在他怀里颤抖的频率,啃咬指甲的声音,再到后来,齿尖陷进皮肤,扎破血管……一点一滴,也都逐渐被补充完整,让他无数次在梦里重复那个晚上的每分每秒。
但无论多后悔,多痛苦,多想回到当时,都没有用了。
因为这一晚,周令只是睡着,什么也没有想清楚,什么都来不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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