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匆忙追着病人去了。
周令赶到病房,林余已经被送到病床上,护士正在给他没有包纱布的那只手扎针。
尽管没有缝针,这只手腕内侧也布满长长短短的划痕,护士绑压脉带时格外小心。
找血管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因为林余瘦得太厉害,青灰的血管上,只有薄薄一层惨白的皮肤。
调好输液管,护士拆了包医用湿巾,要帮林余擦脸上的血污。
周令开口道:“我来吧。”
“好的,”护士让出位置:“有需要随时按铃。”
病房里只剩下周令和林余。
周令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指腹隔着湿巾摩挲林余的嘴唇、脸颊、下巴,慢慢拂过颈部,摸到平缓跳动的脉搏。
差一点儿……
差一点儿就……
他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得不先收回手,暂停动作。
他看着林余尖得让人心疼的下巴,想到距离林余上一次躺在这张病床,还不到一个月,自己把人带回家养,养得又瘦了大半。
被纷乱的思绪纠缠着,一直到输液快要结束,周令才把林余身上所有看得见的血迹擦干净。
被染成淡红色的湿巾拢作一堆,多看一眼都让周令喘不上气。维伯ka、z,u‘’y-a=y]a
他只好全部收起来,拿去洗手间丢掉,却在洗手池前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胸前更大一片血迹。
林余差点死在他怀里。
这句话仿佛咒语,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他惊惶地脱掉上衣,丢进垃圾桶,趴在洗手池前,捧着冷水用力擦拭自己的皮肤。
一开始只是冷。
冷到汗毛立起,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涌现。
紧接着,过度揉搓和摩擦,让皮肤表面渐渐发红发烫,直到破损,伴随着阵阵刺痛,浮现细小的出血点,最后变得麻木。
关掉水龙头,已经分不清那红褐色的血污,到底是被洗掉,还是被皮肤下新鲜的红痕掩盖。
周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根部已经长出一截黑茬的枯黄头发,满是血丝的眼睛,连续熬夜两三天也不及现在严重的青黑眼圈。
这是全然陌生的,连他自己也没看过的他。
不等他对此产生任何感想,病房传来一声碰到什么东西的细响。
周令立刻开门出去。
不到一分钟之前,还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已经坐在床边,用刚缝过针的手,用力撕扯另一只手背上的针。
“别动!”周令冲上去,下意识去抓林余的手,碰倒纱布又猛地弹开,最后只能虚拢住林余的胳膊,将他的两只手挡开:“林余哥,别扯了!”
林余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不管不顾地挣扎。
“冷静一点,”周令用身体阻挡林余伤害自己:“林余哥,冷静一点,伤口会裂开的,不要这样了,听话,求你……”
眼见着纱布上已经开始渗血,周令忽然喘不上气,大脑变得一片空白,除了用手,用胸膛,用嘴巴,用任何可以做得到的方式去阻止林余,他什么也顾不上。
周围的一切又变得那么不真实。k卡z足y牙
他再次听见那种兽类濒死的惊叫。
明明都已经抓在手上,怎么还是不停在失去呢?
要怎么做,才能把他留下来……
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周令好像回到了看着祖母死去的那个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