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哥,是宋月明和前夫的孩子,一向对周海驰和与周海驰相关的人态度冰冷,两人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是在家庭会议以外的地方对两人说话。
宋海昱进入病房后,周鹰喃喃道:“我都要怀疑,他也被车撞了,撞的还是脑袋……”
周令蹙眉,想要周鹰别瞎说,可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进去看看吧,”周鹰说:“妈也在里面。”
“不了,”周令摇头:“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别啊,你都来了,医生说爸很快就会醒。”
“我怕他见了我,又重新晕过去。”
“怎么会……”周鹰还想挽留。
周令没听完,固执地朝电梯走去。
其实他现在迫切地想回去见一见林余,但车开到一半,他忽然掉转方向,凭着模糊的记忆,驶向通往青葵疗养院的路。
疗养院位于市郊,附近的建筑不多,从选址就种在四周的树,已经长得十分高大。
周令将车停在大门口,下了车,抬头望向生锈的铁门。
用红漆刷的字已经斑驳,枯死的藤蔓在栅栏上纠缠,绕在中央的铁链上挂着锁,被风雨撕得残缺的封条,一半留在夹缝,一半飘在半空。
周令捡了块石头,砸开了锁,推门进去,站在三栋废楼簇拥的空地,环顾荒草遍地的四周。
小时候的记忆与眼前的世界重叠,紫色的桔梗花仿佛又重新开始生长。
他跟在祖母身后,看她弯腰抚弄铃铛形状的花朵,笑着跟他说:“这里花开得很好,是个好地方,人也总会好起来的。”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这里修养的病人看起来奇怪,只是被病痛影响了心情。
有一段时间,他经常跟祖母一起来看桔梗花。
祖母说:“如果你喜欢这里,等你长大了,就把它交给你。你是善良的孩子,只有把它交到你手上,才能维持它美好的样子。”
但后来,某一天开始,祖母不再带他看花,直到她去世,也没再提起过任何有关疗养院的事。
如果不是调查基金,周令都要忘了,自己是来过这地方的。
而这里,也是一切错误的开始。
周令走向最中间的楼,试着推了推,紧闭的大楼纹丝不动,他只好放弃,在门口掉漆生锈的金属休息椅上坐下。
就算不进去,他也大概想得起大楼里的样子。
这栋楼,是医护专用,除了常规的医疗设施,还住着需要二十四小时看护的病人。
当然,这只是他见过的部分。
除了参与研究的人,谁也不知道,这座看似温馨的疗养院底下,进行过怎样残酷的实验。
直到上周末,在完全封闭的会议室里,周令和参会的人一起,得知了全部的真相。
当时,疗养院的秘密地下室里,养着一只医药研究团队,他们诱骗一批孤身独活的精神类疾病患者,以治疗的名义,将他们当做一种阿兹海默症新型药物的小白鼠。
起初,他们只是想观察一种药物的作用效果。
后来,一位名叫卫来的年轻医生加入,带来了一个极其前卫大胆的想法——他认为,这种药物,配合特定的心理暗示,再结合一些物理刺激,可以实现重新编辑记忆的惊人效果。
不过,这种编辑存在限制,那便是不能凭空产生记忆,而必须在已有记忆上重新排列组合,或是删减清除。
起初,大家为这种科幻片一般的构想感到惶恐。也许是胆怯,也许是尚未泯灭的良心,让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反对这项隐患无穷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