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和的琴音中,林余慢慢从错愕中放松,过去的每一次治疗感受,自然地浮现在脑海。
在接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像小时候陪着母亲理毛线一样,在陈历的帮助下,慢慢梳理了错误纠缠的记忆。
那些被他错误地缠到林添身上的线,如今都回到了正确的位置,所有不合逻辑的错误都被拨正,混乱的过去变得合理且清晰。
可他仍觉得不够完整。
也许是因为,还有一个问题,他始终没能想明白。
不过,等陈历回来,问起他的思考结果时,他没有提到这个问题。
因为他忽然间意识到,他之所以能通过评估,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由他来决定的。
就算他没有生过病,没有在疗养院接受过错误的治疗,他也不知道答案。
陈历帮不了他。
正式告别前,陈历将书架上的绘本取下来,抚摸着封面上趴在鱼缸前咧嘴微笑的金毛狗说:“我很喜欢故事的最后,小金鱼对金毛狗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林余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道:“希望我们都有直面自我的勇气。”
陈历微笑着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起身向林余伸手。
“这也是我想送给你的话。”
林余也站起身,握住陈历的手,弯腰鞠躬道:“谢谢你,陈医生。”
“不客气,我应该做的。”
陈历将林余送到了门口。
门一开,周令便从走廊的椅子上起身,与陈历对视时,表情不太自在地微笑了一下。
自从之前那次争执后,他们俩之间的气氛一直不太对劲。
周令也不再继续找陈历治疗失眠,但偶尔还是会开失眠药。
林余委婉地试探过,周令似乎并不想深聊,他也就不好再插手。
离开医院的时间比预计提前了一点,出发去机场前,两人得空先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填饱肚子。
这家餐厅的排骨粥很香,林余多吃了一点,上车系上安全带才觉得后悔。
刚吃饱就坐车,胃里撑得难受,到机场还有近两小时的路程,搞不好中途会吐出来。
正懊恼着,鼻腔忽然涌入一股舒服的清香。
林余从周令手里接过柠檬,瞪大眼睛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周令边系安全带边说:“刚刚顺便去后厨要的,我怕你路上晕车难受,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吧,我开稳一点,到了叫你。”
车开出停车场很远,林余还握着新鲜的柠檬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