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总觉得不安。
事情就这样轻飘飘地过去了吗?
在睡眠和逃避中,就这样被解决了?
他好像,还有什么应该做却没有做的事……
周令起身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犹豫地看着林余道:“出版社那边说,周五下午,会联合一家访谈节目,结合这次的事情,做一期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专题,想要邀请你以特约嘉宾的身份出席。”
“我,我吗?”林余诧异道。
“你不想的话就不去,他们的重点会落在校园霸凌问题上,只是拿绘本做个引子,就算问起相关的话题,出版社那边会让编辑过去的。”
“我……”林余想要说不去了,说出口却变成:“我想考虑一下。”
“没事的,”周令安慰道:“你不用太有压力,出版社那边说,明天晚上之前给答复就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的。”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周令弯起眼睛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差点忘了,有个东西要给你。”
他起身走向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浅蓝色的信封。
“这是那女孩的好朋友给我们的,她说,女孩交给她的时候说,这封信是写给小金鱼的,如果以后有机会见到你,希望能帮忙转交到你手里。”
林余接过信封,发现封口处贴着一张金鱼贴纸。
“这是给你的东西,”周令说:“我没有让人拆过。”
其实,收到信的时候,女孩的朋友还跟他说过,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不能怪绘本,更不能怪林余。她本想在网上解释,却没人听她的话,还有极端的网友查到她的私人联系方式,她才不得不停下来。但她一直觉得很过意不去,不论是好朋友的离开,还是无故受牵连的林余,所以,才想到无论如何,要将这封信交给林余,让他知道,《玻璃鱼缸》的故事,对女孩来说,不是毁灭,而是拯救。
这封信,本来可以作为击碎谣言最有利的证明之一。
但周令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先拿给林余一个人看。
对他来说,平息这次风波的核心,是确保林余不受到任何伤害,在此之前,他几乎没有考虑过那女孩的事。守护这个小小的愿望,也许会是他唯一能做的。
而且他知道,即便林余什么都没做错,女孩的死都会成为林余心上的一根刺。他也希望林余看了这封信,多少能释怀一些。
然而,林余拆了信,目光只在娟秀的小字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便颤抖着重新叠好信纸。
“怎——”
周令刚要开口问,林余抢道:“我想一个人看,可以吗?”
“我不会偷看的,我就在这里陪你,要是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坐远一些……”
他停下来,抬手想擦林余眼角的泪,但林余先一步用手背抹掉了。
“让我一个人待一下吧,我想……先去小书房,”林余站起来,“我需要想想,好好想想,也许会想得久一点,暂时不要进来,也不要叫我,好吗?”
“可是……”
周令抓住林余的手,不想点头。
林余这个样子,他怎么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
目光相接,他们都知道彼此在担心什么。
林余不想提,他怕提了,周令更不会松手。
周令也不想提,好像不说出来,就可以假装不会发生。
但最后,先妥协的是周令,因为他感觉到,林余的手开始轻微地发抖。
“我就在门外守着你,等你出来,让我,让我看看你的……”
周令目光垂落,视线隔着睡衣布料,抚摸林余皮肤上未消尽的疤痕,怎么也说不出后半句。
林余却先应了:“好。”
周令只好艰难地松开手。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