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计的脸“唰”的一下变白。
她微微一叹:“这就急了,若是告到府衙……”
“大昭律法有言,行商之人不得擅自收取买家押金。在下不才,斗胆一问,琼衣阁这是在罔顾律法吗?”
猝不及防的,有男人的声音见缝插针打破僵持,他的音色清冷孤傲,还带有江南独具的温柔。
容今瑶回头望去。
直立在门口的青年,一身清雅袍衫,缀有淡墨竹影,雅素为基,袍袖飘飘。他身边还站着个姑娘,面容清秀,不似肩侧男子的沉稳,性格更跳脱些,一看就是被宠大的孩子。
她拿着一串糖人,拉过青年的手臂,指着琼衣阁牌匾道:“表哥,这还叫什么琼衣阁啊?干脆叫——‘穷’衣阁算了!这家掌柜的也是,毫无经商头脑,干脆直接倒闭吧!”
闻言,容今瑶扑哧一笑。
店伙计哑然,只听青年继续道:“百姓之间互相蔑视,无异于玩火自焚。大昭都城乃天子脚下,上京中人与人互相苛责之事数不胜数。待殿试策问,我定当将此现象呈上。”
殿试……
这人是考生!
只道今年入殿试者凤毛麟角,一想到这不起眼的纠纷竟然会被人呈到天子面前,店伙计吓得腿一软。
趁着掌柜没有下来问罪,二人立马向容今瑶道歉:“姑娘对不起!小的们这就为您引路。”
容今瑶不为所动:“不必了。”
青年沉静道:“你们骗了多少人,就要赔偿多少人。与其同姑娘家在此处纠缠,还不如去问问你们掌柜的,该怎么办。”
琼衣阁中一派寂静。
青年并无久留之意,对他而言,这只是路见不平偶然相助的一桩小事而已。待店伙计仓促上楼后,容今瑶回身,青年刚刚抬脚离开,她喊了一声:“公子留步!”
随后追了几步出门,想要同他道声谢谢。
只不过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容今瑶的脚步反倒是放慢了,因为她看到他们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头戴帷帽,身材纤长,一只手上提着食盒,应当是刚从南小街打包了吃食。
“昭昭,阿凛,发生何事了?”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温柔至极,恰入耳际却令容今瑶心生寒意。
那女人的声音——
她无比熟悉!
被唤“昭昭”的女孩儿跑上前挽住女人的手臂,拉着她往前走,佯装不满:“娘,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饿死啦!我跟你讲,表哥刚才见义勇为了呢。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
容今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顿顿地凝视前方的三人背影。
她喉间溢出焦灼的声音,想要出声拦下他们,奈何那三人转瞬间隐没于熙熙攘攘之中。
昭昭……她在喊别人昭昭?那个女孩儿,也叫昭昭吗?
容今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开始沿着这条路向前狂奔,想去证明自己的猜测,即便踉跄跌仆,亦浑然不顾。
脸色发白的少女奋力拨开人丛,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喜悦与痛苦交织,像无休止的海浪,汹涌澎湃。从前的往事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铺天盖地的痛苦一瞬间笼罩,几欲使人窒息。
她只想寻到那三人!
然而,一只手凭空出现,忽然攫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拽离拥挤喧嚣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