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如刃,扫过兰泽苍白面容,此事不必再提,回去好好静心。
兰泽垂首,袖口不知何时攥出了几道褶皱。
未时初刻,雪势稍敛。
兰泽乘辇而归,返回邀月宫。
平素她最喜在宫中阅览画本、话本,或与女官共研古籍。
于宫中休养时,也会念及宋付意所呈《治河策》,然此等奏疏非旦夕可成,故暂搁置不提。
今日,忽闻狱中传来余千殒命之讯,兰泽震骇非常。明明早有口谕,命务必保全余千性命,以究画卷失窃的真相。
对此,狱卒惶恐上报:“余千身受重刑,又染风寒,经太医诊治,终告身亡。”
兰泽凝眉沉思,古时医术本就不精,数日严刑拷打,又逢寒天,余千之死原不足为奇,但其心中疑虑,却如阴云盘桓,挥之不去。
莫非余千是遭幕后之人灭口?思及此,她心头骤然一紧,当即传召下去,让宋付意至邀月宫问对。
为防黄河决堤,免生灵涂炭,社稷动荡,兰泽殚精竭虑,诸般手段皆在筹谋,王命旗牌之制,亦在考量。
她如今召宋付意入宫觐见,是为稍解心中忧思,光阴荏苒,随着余千猝然殒命,着实令她坐卧难安。
宫内烧着地龙,并不觉寒冷。
兰泽今日所着常服,是她最喜欢的轻装。
绯色纻丝为表,月白绢里为衬,内着松绿暗花罗贴,领缘织金云龙纹。
此服取江南蝉翼罗所制,匹重不过叁两,织入孔雀羽线,日光映照隐现翠色。
后摆裁短叁寸,便于疾行。
寻常人等若着此等繁丽衣装,未免艳俗,但在兰泽身上不会,只显风流蕴秀。
其通身气度,令宋付意一时目眩神摇。
直至兰泽问及治河方略,他才猛地回神:微臣谨按《河防一览》所载,冬月水涸,河床毕现,最宜疏浚固堤,冻土坚实,堪作堤料,又值农隙,可征民夫。
“那有关今年的治河,估计办不了,观你所呈《治河策》,只有上卷……不过近日黄河水势,可有异动?可有溃决之象?
“回禀陛下,今岁虽暂无决堤之患,但岁秋汛后,郑州段河床淤高数丈,水流湍急处已现悬河之势,“他略顿,从袖中取出一卷河图呈上。此乃臣遣人实测之水势图,贾鲁故道淤塞已十之七八,臣只成《治河策》上卷,亦不敢断言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