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时安脑中传来嗡鸣声,眼前宋晟的脸已经模糊,但他的声音依旧清晰传到她的耳中。
“先假借拜师同门礼为由送臣发簪,又故意同汀兰雕刻相似纹样,令臣不得不戴。”
脖颈处修长的手指不断缩紧,闵时安被迫仰起头,红唇微开,从喉咙中艰难挤出支离破碎的闷哼。
“殿下又扮成臣府上的丫鬟胡月,去采买下等丫鬟,将人安插到府上。下等丫鬟最是不起眼,府中除宋晨外无人可接触臣。”
“你便命她们用与灵芝相克的药粉浣洗仆人衣物,下人走动药粉便沾染整个府邸,如此日积月累下,臣便中了招。”
“殿下,当真好得很。”
宋晟说罢蓦然将手松开,闵时安顺着门框跌落在地,发簪从发间滑落,青丝散乱一地,她猛吸一口气,趴在地上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闵时安现在已顾不得去猜宋晟是如何查到了,她阖上双眼,声音沙哑道:“是我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殿下以为,臣不敢杀您?”宋晟唇角上扬,眸中笑意不达眼底,他不疾不徐接着道:“不过臣倒是还有一点,斗胆请殿下解惑。”
她睁开眼睛,从胸腔中挤出一丝气音,示意他继续讲,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殿下此番,究竟是色欲熏心,还是另有所图?”
闵时安破罐子破摔,有气无力应道:“都有些吧,录尚书事大人丰神俊朗又权势滔天,试问上京城中哪位待字闺阁的姑娘不心动?我想要接近你,不是很理所应当吗?”
好半晌,似是被她的坦率惊到,宋晟都没有再出言。
书房内昏暗至极,只不远处书案上微弱的烛光随风摇曳,气氛变得压抑沉闷,但又蔓延着些许微妙。
他们其实心中都十分清楚,彼此谁也奈何不了谁。
譬如,闵时安明明可以不救治宋晟,趁机了结他的性命。
亦或是此刻,真相水落石出,宋晟本可以就此掐死她,一了百了。
但他们谁都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怎么?录尚书事大人有没有兴趣做本宫的驸马?”
闵时安已站起身,将发髻重新挽好,她越过宋晟,把书房各处烛火点燃,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却并未随之消散。
宋晟闻言敛去笑意,并未回应她,而是朝屋外扬声道:“宋晨,送殿下回府。”
随着“吱嘎”一声,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宋晨推门而入,他垂首行至闵时安身前,躬身道:“殿下,请。”
闵时安轻嗤一声,朝宋晟翻了个白眼,她喉咙还有些疼,微哑着声音调笑道:“不乐意便罢了。”
随即大踏步离去,宋晨赶忙跟上,将她护送至府外。
好悬!
闵时安坐在轿辇上,内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有那么一瞬间,宋晟眼中的杀意,让她以为自己真的要命丧当场了!
“主子。”
春桃见闵时安回府,刚准备回禀除夜所备礼单,眼见她虽面带笑意,但眼尾下沉,分明是情绪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