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看见一个穿灰衣服扎三个辫子的小女孩吗?”
……
答案全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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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已久的长溪村传来阵阵哭声,好几家都有人在此次劫掠中丧生,田家更是无一人回归。
村长组织几位村民,去往村外寻找同村人的骸骨,愿落叶归根。
溪鹤回到家,拾掇一番后提着香炉将灰全倒在茅房旁,望着那绝不可能回应自己的苍穹骂道:“老天爷,你真不是东西,我们没烧香吗?你怎么只保佑那些恶鬼?”
翌日,寻骸者归矣。
溪鹤的阿爹僵卧在板车上,身旁,是双腿血肉模糊,再也不能亲吻她眼睛的阿娘。
天地无情无色,她失去爱她之人,又无人可爱,撕心裂肺,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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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村里的哭泣声几日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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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鹤独自跪在溪家墓园,枯叶老树,黄草干藤,西风残阳,旧日石碑高坟旁,土堆木牌林立。
她用砍柴刀凿出一块月形木牌,口中喃喃:“阿娘,阿爹,我找了几日,还是没有妹妹消息,我想要去更远的地方找她。”
声音顿了顿。
“阿娘,我一个人就能给你和阿爹造房子,我是不是很厉害!”
“你啊!不要再数落阿爹无用,他杀土匪时可英勇了。”
“阿爹,你多说点话吧!要不然阿娘见到年轻漂亮的阿伯,肯定不要你了。”
“没了我,你们两吵架怎么办啊!阿爷阿奶会揍你们的,不过阿伯肯定会带着阿娘逃跑,谁能帮阿爹啊!”
……
她踮着脚,将木月亮挂到坟堆旁的枯树上,学着长辈模样,祝愿道:“巫神庇佑,溪……”
喉咙被悲痛挤压,眼间湿润模糊,最终艰难开口:“巫神庇佑,溪家明秀与长武,要回家了!”
“天地神魂……山野亡灵……”结结巴巴,脑海深处浮现无数人影,男女老幼,皆是她和阿爹阿娘送走的溪家人。
而如今,身影归一,只余她的单薄身影,站在红天血日下,念着血脉里最熟悉的陌生语言。
“啊……哑……”
长段的低声鸣唱,声音古老空灵,缠着西风飘往关外之地,仿佛神明引着寂寥孤魂,奔回大漠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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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溪鹤拿着斗篷出门,打算前往有余粮的村长家换点粮食。可身后就像长了尾巴,她细察发觉有人偷窥,过村街时还有不少陌生人细细打量她。
她自知为何,不过是觉得溪家无人,她一幼女不能继承田地,又无人可依,想欺负她罢!
路过田家房屋时,想起田家无一人归来,脑里浮现出那个总爱跟在妹妹身后的鼻涕虫田七,又想起自己的好友田大。
田大是田七的姐姐,田大总端着饭碗坐在门槛上刨饭,总是悄悄藏起炒肉,带给还小的溪鹤吃。她也常带着溪鹤爬树摸鸟、下河抓鱼。她还带着她去过一个很小的湖泊,湖泊绿得发黑,怎么游也游不到底。
可偏偏这么好的田大,因保护他们这群幼小的孩童,独自引开匪贼,死于禽兽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