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豫以为自己暴露了,提前扣下陈则眠和程紫伊,作为和警方谈判的筹码和人质。
所以陈则眠必须假装掌握很多信息,不能表现刚知道陈轻羽是自己父亲的样子。
关豫谨慎机警、逢机立断,在发现程紫伊怀疑他的刹那就迅速出手,将人控制了起来,如果让他知道警方尚未掌握‘纪沉舟可能就是关豫’的这条线索,那么为了防止身份外泄,关豫一定会将他和程紫伊同时灭口。
所以即便直到此时,陈则眠才知晓当年牺牲的卧底就是自己父亲,他也不能激动、不能惊怒,更不能让关豫发现他们的两次相遇都是巧合!
万物有则,这笔陈年旧账,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刻。
陈则眠仰面看向天井,意味深长道:“关豫,你果然很小心。”
关豫太久没有听到过有人用这个名字叫自己了,不由发出一声古怪的轻笑:“要怪就怪你和轻羽太像,我想不注意都难。”
陈则眠看了眼身侧的程紫伊:“她和我们的事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关豫:“你这个表妹太聪明,我不敢留她。”
陈则眠强压咳嗽:“对自己公司的艺人动手,你也是穷途末路了,关豫。”
关豫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先想你自己吧。”
陈则眠冷笑道:“想什么?想你二十年前用我爸的命换取荣华富贵,二十年后又想用我的命换你一条生路吗?”
“你和他也不是很像,”关豫沉默几秒:“轻羽从不会这样和我讲话。”
陈则眠想说些什么,气管却忽然一阵痉挛。
他捂着胸口,剧烈呛咳不停。
雷声雨声都化为背景,一时间,空旷的地下室里,只有陈则眠剧烈的咳嗽声。
关豫居高临下,垂眸看着那道酷似陈轻羽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
紧握的手指将内心纠结暴露无遗。
他也曾和陈轻羽一同受困,不小心掉进了阴暗潮湿的枯井中。
那也是一个春天。
即便已经过去二十年之久,关豫仍清楚地记得井口有一株繁茂的老槐树。
花瀑稠密如雪,坠在碧色绿叶间,长风吹过,细密花瓣簌簌抖落,在井底铺成香软细腻的槐花毯。
陈轻羽花粉过敏,在井下咳得也是这样撕心裂肺。
当时的关豫势孤力穷、求助无门,现在他却已经能掌握别人的生死,做那个高高在上的执棋者。
他学会了设局、学会了伪装、学会借别人的手除去自己的障碍、学会用筹码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轻羽,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别说他只是像你,就算是你真的回来,为了继续站在阳光下,我也只能再杀你一次了。
我们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可惜你非要出现。
关豫松了松手,将手里的东西扔了下去。
金属瓶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是一只哮喘喷雾。
他可以做刽子手,也可以做救世主,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令人着迷。
关豫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不再看那道肖似陈轻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