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惊,连忙晃着她的小臂道:“你方才吃我案上的东西了?吃的什么?”
亓湉支吾支吾地说不出话来,缓缓抬起手,指了一下。
亓辛顺着她食指指尖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了那盘椰皮芋泥糕,她太阳穴突突地跳,压着声音道:
“我觉得这盘东西有问题,你快吐掉,快!你自己拿袖子遮掩着,我在底下给你接着,快!”
亓湉本就已然咀嚼了个七七八八,被如此一刺激,反而刺溜地尽数吞下,而后犹犹豫豫地开口:
“辛姐姐,会不会,是你多虑了呀。这是你的回归大典,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还能有人动手脚不成?”
亓辛蹙着眉上下打量着她,小声询问着:“你可觉味道古怪,或是,身上有何不适?”
亓湉叽哩咕噜地转了转眸子,反拉过亓辛的手,甜笑着说:
“放心,都没有的。其实,我觉着还挺好吃的,嘿嘿。”
亓辛半信半疑,心底的疑窦愈来愈错综复杂起来。
然,才一盏茶的功夫,亓辛就发觉亓湉的掌心诡异地烫了起来。亓辛将手背在她侧颈处贴了贴,果不其然,亓湉的身体已然似烙铁般滚烫。她的双眼迷离,一手撑着下颌,有气无力地歪在案旁。
亓辛连忙用一旁的小毫锥写了张字条,悄悄地递给立于身后的杏儿,附耳道:
“你一会儿找个由头添酒,把酒洒在我衣袍上,见我离席,即刻将这个字条交与我渔阳皇叔,切莫耽搁。”
“是,殿下!”
杏儿随即寻来了那绿宝石酒壶,添酒之时,打了个趔趄,恰好将葡萄酒酿染上了亓辛前襟。
这一幕,正被晟德帝瞧见,他龙颜大怒,站起身来呵斥:“大胆刁仆,在如此大喜之日,连自家主子都侍奉不好,真是败人兴致。来呀,给朕把这个刁仆拖出去,杖毙!”
亓辛一把将杏儿护在身后,拱手道:
“父皇!您时常教导儿臣以慈悲为怀,今儿个举国同庆,确不宜枉造杀孽,还望父皇看在儿臣的面子上,饶她一次,大典之后,儿臣必然对其严加管教。”
晟德帝闻言,面目稍有缓和,摆摆手道:“罢了,你先行下去换身衣裳吧。”
“谢父皇!”亓辛换了口气,缓缓道,“儿臣这身礼服有些沉重,杏儿一人怕是扶不稳当,还须请湘凝郡主相伴而行,望父皇准允。”
晟德帝瞧着她还在滴着酒液的前襟,着实觉着自己的面子挂不住,急不可耐地催她离去:“准了准了。”
亓辛得到应允,连忙拉起亓湉向着后花园去了,一路上,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
“湉湉,我知道你难受,你再忍忍啊,我们就快到了……”
眼瞅着厢房近在咫尺,亓辛却两眼一黑,被人从后颈敲晕。
再次睁眼时,亓辛摸了摸余痛未消的后颈,却发觉自己周身,以及身下的被褥皆是湿透了,就连眉尾还在滴着水珠,她惶遽着起身,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眸子,他手里,还垂着一个滴答滴答,还在落着水滴的瓢。
沈雩怎么在这里?他将自己泼醒的?可真够,简单粗暴的。
亓辛环顾四周,发现纸窗外晃过了三两人影,门窗皆是紧闭,他身上还穿着大典仆役的装束。
她大抵,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亓辛现在无暇计较沈雩是怎么混进大典仆役的,还有这——弄醒自己的方式。
她静下细思,能将药下到椰皮芋泥糕里,也是真够毒的,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料定自己皆会吃下。况且,将自己与外男关于一处还不算,还要找人盯梢,生怕自己定力太好,他们白忙活一场,是吧。
再说了,湉湉因着自己的缘故中药,她现下与自己分开,情况未明,自己如若贸然前去,且不说,没有过多时间救治,寻着她,将其救出都难上加难。
还不如,现下顺了他们的意,等门外的人去通风报信,将火力集中于此处。等他们扑空,再无头苍蝇乱撞,兴许不仅能让自己赢得足够时间,带着湉湉逃脱,他们这信口雌黄的行径恐也会引得父皇不悦。
亓辛想定,佯装着中药的风情万种状,踉跄着下榻,边走边撕扯着自己的礼服前襟,扑过去软在沈雩怀里,娇嗔着:“好,好热,好,好难受,帮,帮帮我。”
沈雩扶正她,盯着她黝黑的眸子,想要寻出一丝清明来,可却只瞧见了这番空洞的神情。他心中有疑,却又不敢声张,只得拢好她已然杂乱将要滑落的衣襟,眼神躲避着她若隐若现的锁骨,将声音压至最低,小声问:
“那你说,我是谁?”
“小哥哥,”亓辛咧嘴一笑,攀上他的后颈,凑到他唇边,将食指指尖贴在他唇上,撒娇道,“你情我愿之事,不就,让彼此都舒服到就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