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血腥气漫过宫墙时，萧烬正在描画第三遍唇脂。
铜镜里苍白的唇色被朱砂染得殷红，他指尖忽然悬停在半空——东南角楼传来三声鹧鸪叫，那是影阁在催他上朝。
“陛下，该换朝服了。”苏公公捧着金丝龙纹袍跪在帘外，袖口露出半截青紫的掐痕。
萧烬扫过那些新旧伤痕，想起三日前这老太监被户部尚书踹下台阶的模样，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拢了拢雪貂大氅，任由十二串东珠冕旒压得脖颈发沉，垂落的玉藻恰好遮住眼底寒芒。
与此同时，朱雀门外传来车辙碾碎枯骨的脆响。
晏无戈将银针藏进凤钗，任由宫婢将金丝面纱系在她耳后。
透过薄纱望去，五步一岗的禁军佩刀在晨光里泛着幽蓝——刀刃淬了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她数着第七道宫门转角的雕花漏窗，突然听见引路的苏公公轻咳：“公主当心门槛。”
这声提醒来得蹊跷。
晏无戈垂首盯着青石砖上蜿蜒的暗红苔痕，在跨过门槛瞬间将袖中蝉翼刀翻了个面。
果然有寒光擦着耳畔掠过，钉入身后宫墙的竟是半截淬毒袖箭。
抬眸撞见苏公公佝偻的背影，那老太监正把颤抖的手缩回蟒纹袖中。
“众卿平身。”
萧烬的嗓音裹着咳喘飘下玉阶，震得鎏金蟠龙柱嗡嗡作响。
这是他模仿先帝景昭帝的声线，当年那位杀兄夺位的暴君曾在太极殿杖毙过十二名御史。
此刻兵部尚书周显宗刚直起的膝盖又软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冷硬的金砖上。
晏无戈在偏殿听见朝堂传来的骚动。
她倚着雕龙柱数琉璃瓦上的脊兽，指尖在第九只嘲风兽的鳞片上停住——瓦当缝隙里藏着暗红色的香灰，这是影阁用离魂香控制死士的痕迹。
忽然有宦官尖利的通传刺破晨雾：“漠北使团进献雪狐裘！”
朝堂霎时死寂。
萧烬看着殿门外抬进来的鎏金笼子，雪狐幽蓝的瞳孔映出他龙袍下紧绷的手腕。
这畜生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利爪撕开笼锁的刹那，他嗅到笼底飘来的曼陀罗花香——有人要试他是否真如传闻中病弱可欺。
“陛下当心！”晏无戈的惊呼混在宫娥尖叫声里格外清亮。
她提着裙裾扑向龙椅时，袖中蝉翼刀已割断三根操纵雪狐的银丝。
萧烬却比她更快，冕旒晃动的间隙，一枚乌木棋子弹指间没入雪狐眉心，那畜生呜咽着栽倒在他靴边，尾尖恰好扫过晏无戈面纱下未愈的刀疤。
“漠北的厚礼，朕收下了。”萧烬抚着雪狐逐渐僵硬的皮毛轻笑，尾指沾到的血珠在龙纹上洇出暗花。
他望着阶下神色各异的朝臣，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那抹猩红却让宰相王崇眯起了眼——这位两朝元老摩挲着翡翠扳指，唇角慢慢勾起阴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