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晏无戈拽着萧烬滚进暗河支流。
燃烧的命契碎片像赤色蝶群追着他们飘落，却在触及水面时被苏瑶撒下的药粉冻成冰晶。
少女趴在排水口拼命挥手，孔雀翎裙摆上用作信号的萤粉还在幽幽发亮。
＂瑶姑娘的百草囊倒是好用。＂晏无戈把呛水的帝王拖上岸时，指尖还勾着半片苏瑶特制的解毒纱。
萧烬湿透的衣襟里滑出半块焦黑的命契，上面＂影阁之主＂的字样正在紫气中消散。
他忽然攥紧晏无戈准备探脉的手，沾着血沫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爱卿方才扑倒朕的力道，比上月刺杀北狄使臣时弱了三分。＂
晏无戈的银牙几乎咬碎，反手将人按在还在冒烟的青铜鼎上：＂陛下吐血的姿势也比三日前风雅多了。＂话音未落，祭坛突然剧烈震颤，暗河尽头的岩壁在命契焚毁的波动中层层剥落，露出后面刻满晦夜密文的石室。
苏瑶的惊叫与机关启动声同时炸响。
少女提着被划破的裙摆冲进来，掌心还躺着几颗带血的定位珠：＂东南巽位有密室机关启动的痕迹！＂她话音未落，晏无戈的袖箭已击碎石室顶端的琉璃盏，倾泻而下的月光恰好照亮中央玉台——上面摆着的正是影阁操控傀儡帝王的青铜罗盘。
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属于武帝的那部分记忆在颅腔内翻涌，他沾血的手指凌空画出敕令，玉台上的罗盘竟自动飞旋着落入晏无戈怀中。＂砸了它！＂帝王嘶哑的吼声里带着三分痛楚七分快意，＂用你刺穿北狄可汗咽喉的力道！＂
青铜碎裂的脆响惊飞了所有栖在暗河中的夜鸦。
晏无戈看着罗盘裂缝中溢出的黑雾在紫气中消散，忽然察觉腕间金珠变得滚烫——那些烙印在血肉里的晦夜禁制，竟随着罗盘破碎一同蒸发了。
苏瑶突然指着水面惊呼。
倒影中无数半透明的魂灵从岩壁渗出，对着粉碎的罗盘躬身行礼后化作青烟。
晏无戈认出几个刻在晦夜耻辱柱上的叛徒面孔，而萧烬正盯着某个戴帝冕的虚影——那正是往他脑中灌注记忆的先帝。
＂结束了。＂晏无戈用软剑挑起最后一片命契残页，看着它在月光下燃成灰烬。
萧烬的金纹血珠滴落在她剑锋上，竟将精铁染出凤凰尾羽的花纹。
两人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交叠在岩壁上，恍惚间竟像极了晦夜密卷里记载的比翼图腾。
苏瑶突然红着脸背过身去。
少女药囊里养的萤火虫不知何时逃了出来，此刻正绕着相拥的两人织成星河流转的光带。
她偷偷把预警用的雷火弹换成庆祝的烟花筒，却听见晏无戈带着笑意的警告：＂瑶姑娘再乱动机关，当心我把你许给北疆那个养狼的世子。＂
胜利的调侃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拦腰截断。
三人同时转头望向暗河出口，带着咸腥味的风送来断续的青铜编钟声——这是诸侯联军特有的预警信号。
苏瑶腕间的药草突然集体倒伏向东方，而她撒在排水口的萤粉正诡异地聚成箭头形状。
晏无戈的软剑发出嗡鸣，剑锋上的凤凰血纹明灭不定。
萧烬抹去唇边血渍，玉珏碎片在掌心拼出残缺的星象图。
当第二声号角混着战鼓传来时，暗河水底沉睡的青铜兽首齐齐转向北方，淌出的尸油竟在石板上汇成＂戍＂字血痕。
月光突然被翻滚的乌云吞噬，晏无戈腕间金珠接连爆裂。
她反手将萧烬推向苏瑶布置的逃生密道，自己则斩断一截燃烧的灯芯掷向暗河。
跃动的火光里，数万根冰蚕丝从水底冲天而起，在破晓的天幕下织成遮天蔽日的预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