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做法简单,改花刀,裹芡粉,下油锅炸便是了,可里头掌握的功夫却不简单,最考验厨师使油的手艺。做这道清炸鱼,要油热而不沸时下锅,炸到表层芡粉变得微黄,鱼肉一块块地裂开,简单撒些花椒末与盐就酥香得很。
另还有小诀窍,炸食要用猪油色泽才好,才能金黄金黄,外头许多卖签食的,炸出来东西黑糊糊,瞧着叫人心生敬畏,便是这缘故,其实并不是她们换油少或怎样。
虞蘅教了阿柳,叫她试试,炸出来签食果然更漂亮许多。
吃多了大鱼大肉,再喝一口清淡鸭汤,再没有比这更贴胃的。
虞蘅适时上最后一道菜澄沙圆子,是道甜食,吃多了辣的咸的,好收收尾。
周景吃得红光满面,赞道:“虞娘子安排得好饭食,这鱼头我与阿钰爱吃极了,还有这酸汤鱼脍,放些粉丝子,酸溜溜的,真叫过瘾!还盼下回来,再能遇上。”
好眼光,虞蘅笑道:“郎君几位喜欢,便没白负我们几个挑鱼刺功夫了。”
又遗憾:“其实蒸鱼头最好还是花鲢,只是做清炸鱼,还得黄河鲤才地道。”
几人被她说得,又想尝尝那花鲢头蒸出来有多鲜嫩了。
“表兄吃得好不好?”虞蘅见韩祯一味地喝水,故意问道。
除了他,旁人都很能食辣,她“照顾”大家的口味,往几道鱼菜里加足了辣,至于韩祯,自然是少数服从多数。
虽都是过去了,但到底当初被他异想天开的念头恶心过,小小的报复下,不耽误她向前走。
韩祯狼狈地用绢擦擦嘴角:“甚好,甚好。”
因虞蘅尽心,又吃得极有面子,周景付给虞蘅除却原先说好的银钱外,还有一笔不菲的酬谢:“有劳虞蘅娘子了。”
亦有不解探询:“虞娘子与韩兄是表亲?怎么还……”飘零至此呢?后半句有冒犯隐私之嫌疑,到底没问出口。
虞蘅亦坦然:“表了几层,沾亲带点故罢了。”她可不想背上“耽误”对方好前程的罪名,尽量划清界线才是。
不用想,韩祯肯定也这般觉得,只瞧他尴尬躲闪的目光便可知。
有门市井穷亲戚,叫他觉得丢脸了吧。虞蘅嗤笑。
亲兄弟尚有分家的,何况表亲。周景便也没多问,只陆钰似乎朝韩祯坐席方向看了一眼。不过他惯常一张黑面皮,瞧不出来喜怒,也无从判断这一眼什么意思。
次日,虞蘅正歇晌时候,韩祯一个人又寻来了。
“阿蘅,昨日不敢扰你,今日阿兄特来看看你过得如何?”韩祯又是那副温润表哥模样。
“不如何又能如何?”虞蘅眨眨眼,笑着给他倒了杯热茶,茶杯袅袅冒着白雾。
韩祯自进来起,便光顾着看她,目不转睛,端起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好烫!”
“噗呲”阿柳从旁没忍住笑出来。
在虞蘅面前丢丑,韩祯颇有些讪讪,却不能怪她好心,只能瞪阿柳一眼。
“阿蘅什么时候做得这般好饭食,我竟不知。”韩祯挪开话题,佯装关心问道。
其实他哪里不知,过去寄住在他家,虞蘅三天两头地做了花馔送过去,就为了满足他娘附庸风雅的爱好,累得胳膊酸疼,得了几回夸赞,却没个人叫她莫做了。
虞蘅自诩不是个记仇的人,却还是眯眼笑道:“我做的饭食再好,哪里有表兄前程学问好。”
“阿蘅你……”
就是再木头,韩祯也听出对方这浑身带刺的调调,与从前住在府里时,到底不一样了。
“阿蘅是在怪我?”
韩祯表情有些可怜,莫说他这张皮相,在虞蘅见识过好些俊秀郎君之后已算不得什么,便是还在韩家借住谨小慎微那段时日,她也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时若非我与阿娘那般说要纳了你,恐怕你就要嫁与陈员外做续弦了。我说那些,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待你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