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听说你要和你姐姐成亲？”某天晚上吃完饭，明离照例在屋门前的台阶处蹲坐着，听见瘸子这么问。
nbsp;nbsp;nbsp;nbsp;她费了点时间才把这句话听明白，当即大骇，站起来大叫道：“我……你，你胡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身后走出一道影子，娘亲走到明离身旁，拉着人坐下：“我以为你愿意的。”
nbsp;nbsp;nbsp;nbsp;明离重重地喘着气，大晚上的明明很凉，她却出了一身汗，“什么……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nbsp;nbsp;nbsp;nbsp;她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偌大的身子缩成一小团，“娘亲你乱说什么呀……”
nbsp;nbsp;nbsp;nbsp;少女把脸埋进膝盖里，尾调是藏不住的欢喜。
nbsp;nbsp;nbsp;nbsp;瘸子伸出脖子探看明离表情，看不清楚，还试图掀开明离手臂，被明离伸手挡开时忽而大笑起来，“你这是害羞呢？哟哟哟！”
nbsp;nbsp;nbsp;nbsp;明离恼羞成怒，抬手推瘸子，被瘸子避开了。
nbsp;nbsp;nbsp;nbsp;“明明就很开心，还说我胡说！”
nbsp;nbsp;nbsp;nbsp;明离不想理她，扭头向另一侧，看清没什么表情的女人：“娘亲，姐姐还没回来呢。”
nbsp;nbsp;nbsp;nbsp;而且，姐姐什么时候说要和她成亲了。
nbsp;nbsp;nbsp;nbsp;“快回来了。”女人转头望向开了几朵的桃花，“回来就和你成亲，好不好呀？”
nbsp;nbsp;nbsp;nbsp;“我……”明离低着头笑了下，支支吾吾的，好半天又说，“姐姐说了会和我成亲吗？”
nbsp;nbsp;nbsp;nbsp;少女紧张得喉咙滚了滚，试图从女人脸上看出点明确的表情。
nbsp;nbsp;nbsp;nbsp;可惜什么也没有，明离抿了抿唇，声音顿时低下来，“你们乱说的。”
nbsp;nbsp;nbsp;nbsp;“不是乱说的……”
nbsp;nbsp;nbsp;nbsp;肩膀被娘亲揽住，明离闻见娘亲身上舒服的香味，另一头的瘸子也靠了过来，额头抵着明离肩膀晃了晃，“只要你愿意，姐姐就会和你成亲。”
nbsp;nbsp;nbsp;nbsp;瘸子说：“真的。”
nbsp;nbsp;nbsp;nbsp;明离沉默了一会儿，坚持不懈地说：“我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
nbsp;nbsp;nbsp;nbsp;“那等她回来，你亲自问她。”娘亲在明离脸上蹭了蹭，柔声说。
nbsp;nbsp;nbsp;nbsp;这晚风好大，明离又在屋门前等了一夜。
nbsp;nbsp;nbsp;nbsp;姐姐依旧没回来。
nbsp;nbsp;nbsp;nbsp;她记挂着瘸子说的那事，做事总有些心不在焉地，甚至误把药当成了谷物，喂死了一只鸡。
nbsp;nbsp;nbsp;nbsp;后来那只鸡被瘸子洗干净端上来饭桌。
nbsp;nbsp;nbsp;nbsp;明离又开始磨木头。
nbsp;nbsp;nbsp;nbsp;“在刻你姐姐？”瘸子总是对她做的事很好奇，总要事无巨细地问一问。
nbsp;nbsp;nbsp;nbsp;明离点头：“嗯。”
nbsp;nbsp;nbsp;nbsp;瘸子在她面前蹲下，“干脆把你自己也刻上，到时候在喜房里摆上一双，盖上小盖头，喜气洋洋的。”
nbsp;nbsp;nbsp;nbsp;明离抬眼看了瘸子一眼，认真想了想，“嗯。”
nbsp;nbsp;nbsp;nbsp;于是明离开始磨两块木头，计划先把姐姐的雕好，再雕自己的。
nbsp;nbsp;nbsp;nbsp;台阶上的木屑堆了一层又一层，在明离即将刻好姐姐的木雕时，她日盼夜盼的姐姐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听见院门处有动静时，明离并未在意，以为是瘸子回来了——瘸子的腿喝药喝好了，最近总往外跑，娘亲说，她去码头找了份工做。
nbsp;nbsp;nbsp;nbsp;小刀在逐渐成型的人像上轻轻划过，木屑簌簌掉落，明离微微俯身，低头朝着木屑轻轻吹了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恰来了一阵风迎面对着明离，木屑也扫在了明离脸上，她抬手擦了擦脸，忽而感觉一片微凉落在了额头上。
nbsp;nbsp;nbsp;nbsp;伸手摸了摸。
nbsp;nbsp;nbsp;nbsp;原来是一片桃花花瓣。
nbsp;nbsp;nbsp;nbsp;是了，这几日院里桃花盛开了，明离心中疑惑：这院子里的鸡奇怪，种的树也奇怪，春天都过去了多久了，院里桃花这会儿才开。
nbsp;nbsp;nbsp;nbsp;脑中突兀地出现一句话：
nbsp;nbsp;nbsp;nbsp;“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因为小重峰海拔高……”
nbsp;nbsp;nbsp;nbsp;声音空灵又带了几丝冷意，像山寺里敲的朝钟暮鼓，晃得明离心口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