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一声不吭,抬头看顾青峥时,双眸里的憎恶毫不遮掩。
看着这双眼睛,顾青峥的理智慢慢消失——
是了,她从来便不曾对自己低过头,从很久以前到现在,即便是想要他的命,也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失败了不过对他晒然一笑,仿佛是朝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她分明咬死了他是会一退再退的那个人。
不过,她并没有想错,他确实如此。
顾青峥无意识地笑了一下。
他脑中万般念头夹杂在一块儿,万念俱灰。分不清是想要惩罚还是控诉,顾青峥低头咬在徐宴芝唇上。
只辗转片刻,血腥味便在两人唇间弥漫开。
疼痛、愤怒、恐惧,疯狂,种种恶念和在血里,被他们吞进肚里。
幽冥深渊之下,无光也无人烟,理智与克制也一齐消失,昏沉的山洞深处,两个人野兽一般,用双手,用牙齿,用最原始的表达愤怒的方式向身前人倾泻着情绪。
直到火焰熄灭。
压抑的痛呼改变了声调,喘息声在彼此耳边回响。
在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看不清的人与看不透的未知重叠着,索取着彼此唯一还炙热着的地方。
疼痛与战栗从尾椎一点一点爬上来,交织着,浸透了一片空白的大脑。
命运编织了网,将他们网在其中,纠缠着沉沦,清醒着挣扎。他们没有余力给予,只有麻痹过度紧绷的感官,才能从沉重的网中解脱片刻。
血的腥气在山洞里蔓延开。
汹涌的情绪退去后,后来好像有人喃喃说着什么。
含糊不清地,说着晦暗不明的话语,语气又温柔起来,又缠绵起来,咕哝着,低沉地,像一只安眠曲。
只是谁也不愿记得。
他们交叠着,手中一下下抚弄着轻颤的身躯,安静地等待着平息。
见不得光的话,就留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无尽之崖下,被
世人称为幽冥。
因笼罩在悬崖边的重重浊气,仙人与凡人皆无法靠近,无法抵达的彼岸,在传说便是亡灵的国度。
这些说法,崖下人并不十分清楚。
他们与地上的交流非常有限,一些夹杂着浊气的丸药便是全部,对他们而言,地上才是令人恐惧的地狱。
除了数十年前,顺着长满寒来花的缝隙爬上地面的徐宴芝,没有人同时了解两个世界。
她知晓这条暗道,知晓裂缝中的浊气稳定许多,崖下人,只要不在双月当空这样灵力与浊气同时剧烈变化的时刻,凭借着一双手,便能在两地来去自如。
那日后,徐宴芝与顾青峥之间变得微妙又平静,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再没有过言语间的冲突。
采摘的草药帮助他们伤愈,顾青峥肩上的乌青消散时,他们没有理由再留在崖下。
回归七峰的时刻选在了白日里。
当第一缕微弱的光芒抵达崖下时,顾青峥俯身背起徐宴芝,顺着重重叠叠的寒来花,往地上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