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你，一会儿要是要走了，跟司机说一声我还没上来。”中年男人语气没有商量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张定水点点头，模样老实木讷。
nbsp;nbsp;nbsp;nbsp;男人没走一会儿，司机开始在服务区吆喝了几声：“去泉乐的人快上车，五分钟后发车——”
nbsp;nbsp;nbsp;nbsp;他抱着自己的行李，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nbsp;nbsp;nbsp;nbsp;车上的票务员看着攒动的人头，懒得数数了，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老乡，大家会相互有个照应。
nbsp;nbsp;nbsp;nbsp;“人都到齐了吗？还有谁没上车？”
nbsp;nbsp;nbsp;nbsp;票务员在车头挤了挤，后面的路都被蛇皮袋堵死，她随便看了看，看有没有空的座位。
nbsp;nbsp;nbsp;nbsp;张定水默不作声，他将自己的行李放在隔壁座位上，默默地等待，直到车子发动，他透着车窗看到不远处的厕所边上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悠悠的身影，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玻璃上倒映着他向上的嘴角-
nbsp;nbsp;nbsp;nbsp;“老师！我的学费
nbsp;nbsp;nbsp;nbsp;不见了！“班上的小胖在班会课上高高举起手。
nbsp;nbsp;nbsp;nbsp;他家住在泉乐市的市区，双职工家庭，家里就他这么一个男孩，平时捧着宠着，当作小祖宗一样供着，吃得白白胖胖，此时交学费，包中的五百块钱不翼而飞，他没有多么惊慌，只是举起手跟老师报备。
nbsp;nbsp;nbsp;nbsp;老师刘德升向来严厉，不允许自己带的班级里有小偷，当小胖禀报他的第一时间，他将教室的所有学生赶到教室门外，所有人的口袋必须翻出来。
nbsp;nbsp;nbsp;nbsp;“有谁拿了同学的学费？老师只给一次机会，现在站出来，算是自首，不告诉家长主任——要是被我发现了，直接通知家长退学！从严处理！”刘德升厚重的嗓音贯穿了整个走廊。
nbsp;nbsp;nbsp;nbsp;同学们在下面窃窃私语，讨论着不翼而飞的学费。
nbsp;nbsp;nbsp;nbsp;五百块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数字。
nbsp;nbsp;nbsp;nbsp;刘德升表情严肃从讲台上拿着一把戒尺。
nbsp;nbsp;nbsp;nbsp;“班长，你跟着我来搜教室。”
nbsp;nbsp;nbsp;nbsp;“到。”张定水从人群中挤出来，此时他有些营养不良，跟同龄人比起来个子略矮看着瘦瘦小小。
nbsp;nbsp;nbsp;nbsp;他跟刘德升配合着，一人搜一边的教室，过了约莫一刻钟，俩人学费没有搜到，倒是搜出不少闲书来。
nbsp;nbsp;nbsp;nbsp;刘德升将这些书撕碎了扔进水桶。
nbsp;nbsp;nbsp;nbsp;“谁拿了学费，我再给最后一次机会，放学后来我的办公室。”
nbsp;nbsp;nbsp;nbsp;这个年代，监控系统还不发达，贵重物品丢了只能认命，没有证据没有线索，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没用。
nbsp;nbsp;nbsp;nbsp;所有人面面相觑，都在等着有个人能站出来承认错误，但是这个人没有站出来。
nbsp;nbsp;nbsp;nbsp;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nbsp;nbsp;nbsp;nbsp;小胖倒也没多伤心，回去跟爸妈撒个娇，认个错，他的父母亲自领着他来学校把丢失的学费补齐。
nbsp;nbsp;nbsp;nbsp;而在这一天，刘德升把张定水叫进了办公室。
nbsp;nbsp;nbsp;nbsp;他将几张一百元的纸币摊在桌子面前。
nbsp;nbsp;nbsp;nbsp;“这是你交的学费吧。”
nbsp;nbsp;nbsp;nbsp;张定水拿起纸币认认真真看了一眼右下角自己拿铅笔写的名字，随后点点头。
nbsp;nbsp;nbsp;nbsp;“老师，这是我的学费。”
nbsp;nbsp;nbsp;nbsp;刘德升站起身来，伸出手给了张定水一巴掌，这一巴掌力度很重。
nbsp;nbsp;nbsp;nbsp;零零年，学校老师体罚学生再正常不过。
nbsp;nbsp;nbsp;nbsp;他摊开纸币，将纸币对着光，透过灯光，上面还残留着张晓龙几个字的痕迹，虽然铅字是擦掉了，但是笔用力在上面驶过的痕迹却很难消除。
nbsp;nbsp;nbsp;nbsp;“身为班长，你不以身作则，居然还偷同学的钱！老师知道你家庭苦难，但是偷别人的东西就是小偷，这没得商量！”刘德升怒不可遏，办公室里充斥着他的骂声，好在现在是午休时间，其他老师还在食堂没有回来。
nbsp;nbsp;nbsp;nbsp;瞬间，张定水红了眼眶，屈辱、不甘，还有深不见底的绝望写在他的脸上。
nbsp;nbsp;nbsp;nbsp;“如果我不当小偷，我就没学上了。”
nbsp;nbsp;nbsp;nbsp;张定水是刘德升最喜欢的学生，学习好，从不招惹是非，还喜欢读书，他虽然知道他的家境不好，但是出于保护他的自尊心，从未正面提及此事，直到这件事发生，看到他不屈的眼神。
nbsp;nbsp;nbsp;nbsp;他才知道，沉默是一种罪。
nbsp;nbsp;nbsp;nbsp;“老师……我奶奶生病，家里实在没钱供我读书，我知道偷钱不对，但我是真的想读书……也许我真的该辍学去打工……”他泪水与鼻涕交杂，语气卑微与无奈，似乎是一个少年为弥补他的遗憾哭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