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身处逆境,习惯了得过且过。
只是他没有想到,上天总是善于玩弄凡人的命运,自己亦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晨光熹微,路长川睁开眼,起身整理被褥,打扫屋子,起锅烧水,添柴煮粥。
这些是他的日常。
做好饭,盛进碗里,待其温热,他才端着进了母亲屋里。
女人早已醒来,见少年进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接过碗,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吃的不多,不过一刻钟,手里的碗就放了下来。
长川拿着碗,转身欲走。
女人看着少年的背影,开口:“川儿,又要出去吗?”
他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嗯”。
刷完碗,路长川整了整衣衫。望着空无一物的灶台,犹豫片刻,还是将手里的面罩塞进口袋。
上午出门做工,正午回来做饭,下午还是做工。
日落西山时,则是戴上面罩去行窃。
选择体力活是有原因的。
他虽上过几年学堂,却不足以教书育人;性子也是沉默寡言,做不来招人揽活的事;至于修炼,最近的门派也在百里之外,仅仅车马费便叫人望而却步。
干活时,少年心里偶尔会有几分快慰,仿佛将几十斤的货物扛在身上,肩上的担子便会相应地轻一些。
汗水滴落几轮,影子逐渐变短,一上午就这样过去。
领了工钱,去集市买了一小块肉和几棵菜,长川回到巷子里。
推开门,屋里一片狼藉,东西倒的倒,碎的碎,已经被人洗劫一番。
路长川面色一沉,快步向里屋走去。
东西丢了不要紧,总归也是些不值钱的玩意,重要的是──
屋里空空如也,早上躺在床上的人也消失不见。
是谁?!
倏地,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推开旁边的门。
路大远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沉,身边杂乱地散落着穿脏的衣物,没喝完的酒──这些都不重要。
视线扫过男人的手,此时正紧紧攥着几张银票──是自己昨天偷来的。
怒火从胸膛烧到四肢,路长川走近男人,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朝着他的脸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落下几个巴掌印。
路大远被这痛意一激,登时睡意全无,忙不迭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已开口求饶:“官人饶命啊,不是我要来赌的,我是为生活所迫啊,您就饶了…”
话已出口,他这才看清眼前人,抓着自己衣领的不是所谓的官人,正是自己的儿子。
男人的脸涨成猪肝色,恼怒不已:“路长川!你这是干什么?!”
少年注视着男人,随即看向里屋:
“她,不见了。”
纵使脑子再不清醒,路大远也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孟春兰这女人去哪了,我怎么知道?”脖子下的手掌越收越紧,男人挣扎了几下,徒劳无功,这才抬头,眼里带着几分挑衅,“倒是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偷到钱了还藏起来,也不知道孝敬你老子。”
说罢,他抬起攥着银票的手,在少年面前挥了挥,脸上尽是得意:“你藏哪我都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