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晚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只是混沌的意识回归清明之际,他的身体仍然不受控制。
耳边传来谨慎放低的谈话声,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睁不开,舟行晚尝试想要出声问问自己情况,却是徒劳无用,别说说话了,连微微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周围安静极了,伴随着被可以控制力道走近的脚步声,舟行晚逐渐听清了那些谈话的内容。
“大公子还没醒吗?”
“还没呢……你小点儿声,一会儿被家主听到就不好了。”
“明明都是家主的孩子,为什么府里上下都偏心小公子呢?”
“嘘——快别说了,听说以前有个替大公子打抱不平的因为跟夫人多说了两句被拔了舌头,你也想步他后尘不成?”
话说到这,两道女声惶急地闭上了嘴,舟行晚手指好像能动了点,他干脆放空大脑,日思考刚才听到的话。
大公子……说的是他吗?
家人偏心,仅仅说了几句话就被拔掉舌头?
舟行晚只觉得这些字他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却变成了另外一种语言,他手腕好像也能动了,于是一边意识跟跟身体抗争,一边突然想起那个天杀的弃百姓而逃的颜如水,想到自己如今身处一个怎样的世界,就觉得没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有人给他掖好了被子,同时一双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说:“这烧总算是退了,要是一直这么烧下去治不好,恐怕家主真的会把人扔……”
“扔”字才刚出音,舟行晚夺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布满血腥的双眼猛然一睁,替他测量温度的侍女吓了一跳,差点栽倒在地上。
另一名侍女年龄大些,被吓到后很快镇定回来,她低头看倒在地上的那名同伴,说:“他醒了,快去找人过来!”
摔倒的侍女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外跑去,留在房间里的侍女给舟行晚倒了杯水,态度恭敬:“仙人喝口茶吧。”
仙人?舟行晚目露狐疑,他没接那杯水,而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是谁?”
那侍女道:“婢是舟府的侍女,才刚进府没几个月,大……仙人不认识婢也正常。”
舟府。
也许是那天受伤太重,舟行晚被系统提醒了一遍才想起来原身好像就是仙京人来着。他理了理睡觉时被压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问:“是你们救我回来的?”
“不是,仙人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晕倒在长街上了,是咱们府里的人外出认出您来把您带回来了。”
正说话间,先前去叫人的那名侍女带了一大群人鱼贯而入,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年龄较大的男人,以旁边的人对他的尊崇来看,他应该就是刚才那两名侍女嘴里的“家主”。
那名家主长得倒是周正严肃,一看就是常年浸淫在名利场里的那种,他不做表情的时候很有一种令人不敢高声说话的气势,偏偏脸上小动作很多人那眼角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刻薄猥琐,舟行晚跟他对视一眼就收回目光,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被他的动作惹怒,然后往床边靠了几步。
他呵斥道:“成天畏畏缩缩的,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仙人呢,我看还不如家里养的狗!”
啊?畏畏缩缩的?说他还是说原主?
舟行晚自然不会认为对方说的是自己,可联想到原身一连逃掏了两百多枚金丹的心狠手辣,更不觉得这四个字跟原主联系得上,索性他现在局势不明,干脆操起了他最熟练的勾当——
闭嘴当哑巴。
舟光济被他的反应气到,抬起手里的拐杖指着他,气道:“好啊,翅膀硬了是吧?真以为有人讨你出关做了什么仙人,就能给我作对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