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心中很高兴:来了!又来了!这回可要逮住他。
结果夷男命好,还是蹿了。之后,薛延陀又试探着打了第三次,几乎还没怎么交上兵,就彻底放弃了招惹大唐。
贞观十六年的九月。
薛延陀二十万大军一败再败,连续败给李勣三次后,夷男终于破防了(李勣:其实让你跑掉三次我比你还破防)。
薛延陀正式滑跪,上书投降,向天可汗认错。表示再不敢动大唐麾下的‘东突厥’。
夷男在某些方面,是很有些能屈能伸本事的,他一滑跪就滑的特别坚决,在国书上卑微认错不说,还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东突厥阿史那思摩的祖父,曾经干掉过他的祖辈,所以他脑子一热,为了报杀祖之仇,忍不住打了东突厥,真没有对大唐天可汗不敬的意思啊。
素闻天可汗以孝治国,求天可汗饶恕他因孝心犯下的过错。
这话一出,薛延陀还占了点道理——实在是之前薛延陀跟东突厥是世仇,谁都杀过对方的祖辈。
见薛延陀滑跪至此,李勣大为遗憾:这回是杀不了夷男了。
他善战也善体圣意:此番皇帝应该不会对薛延陀赶尽杀绝的。
穷寇莫追。
薛延陀到底还是漠北霸主。真要逼急了,他带的兵力也不够灭国的。皇帝应当会接了投降书,以后再慢慢敲打磨碎薛延陀。
果然,二凤皇帝接受了薛延陀的投降和贡奉,
下旨命李勣班师回京。
‘唐版东突厥’则回到了漠南,继续做大唐与薛延陀之间的长城。
*
李勣还未还京时,薛延陀的另一封书信又到了。
夷男可汗不知受到了突厥的启发,向二凤皇帝请求和亲。
但是他提的更卑微些,列出了非常昂贵的聘礼,愿意以‘马五万匹,驼万头,羊十万’为聘,请大唐赐下公主。
这当真是极厚极厚的一份聘币了,经过民部测算,若是薛延陀真的如数送上这样一份聘礼,只怕都会伤及薛延陀的根基。
毕竟这样多的牲畜短时间内送到大唐,必是他派兵去各部强行征敛的,想来会引起漠北各部子民的不满甚至反抗。
五万匹马啊!
因李勣带兵出征,而代兵部尚书的左侍郎简直是当朝星星眼,恨不得皇帝立刻同意下来。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五万匹马,那可是一笔巨额财富。
为此和亲一回也值得啊!
然而最后二凤皇帝的处置,令人目瞪口呆。
他把聘币收了——然后依旧拒绝了和亲。
消息传回薛延陀,夷男险些被怄的吐血。
但再吐血也没法:怎么办,你强你有理,我菜我认命呗。
得知此信的夷男倒是又派使团来求了一求,表示薛延陀是真心想要求娶大唐公主。使团也带来了他的几封亲笔书信,全然是恳求,绝没有一点敢质疑二凤皇帝的收钱不办事的意思。
不过,夷男那边没有再抗议什么(主要是不敢),倒是大唐朝臣中有人颇有微词,觉得陛下此举,似乎有损我上国风范,不是特别地道。
陛下您要是不同意和亲,干啥要收人家的聘币呢?
*
“这样说的人便是一点儿不了解当今圣人了。”
姜沃可还记得二凤皇帝的‘拿来吧你’的拿来主义。
薛延陀都送到嘴边上的肥肉,他绝对要‘嗷呜’一口吃了。凭自己本事能吃到的肉干嘛要还给人家?
那就是他该吃的肉!
果然,二凤皇帝根本不理说这些话的迂腐之人,轻描淡写表示:朕收的是同意和亲的聘币吗?朕收的这是战败国的第二次贡奉啊。
他边批复这些奏疏,边顺口教导正好在边上给他磨墨的幼子李治:“为君做人,是当大道直行——走王道正道没错,但也不是把脑袋给走方走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