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罚我长跪,抽打我的胳膊小腿,不许我吃东西。
我为了少挨打,就主动捉笔帮她写诗写曲。
她凭借这些诗词拉来了好些识文断字的客人,他们出手大方,要求少,比商人好伺候,是难得的佳客。
因娘的日子好过了一些,怕我投奔楼里其他姑娘,也就不再动手打我。
只是她有时候会故意问我:
「既然你识字,想来以前也是大家小姐,怎么会沦落到我们这种地方?」
我指指痦子,低下头,适时流露出一点难以启齿的羞愤。
她就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然后让我帮她脱鞋,倒夜壶什么的。
好像使唤了我这样好出身的小姐,让高枝的花落入比自己更不堪的泥沼,她就能更欢喜,更快活。
我总觉得,像因娘这样暴躁愚蠢,混混沌沌地活着,也没什么不好。
拿了赏钱就高兴,挨了打就拿更弱小的人出气,不去想明天怎样。
我厌恶她,看不起她,却又羡慕她。
第7章
没几年,因娘的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脂粉遮不住疲惫的气色。
春驻楼有了更鲜嫩的女孩儿。
因娘年老色衰,那些风流雅客已经不再来光顾,换成了粗鲁汗臭的船工匠人。
甚至就连我,这个脸上长着大痦子的丑丫头,也被鸨母调去给新的头牌窈娘梳妆挽发。
我去因娘房里拿剩下的东西,不料房门突然被一个满身酒臭的醉汉撞开。
他挥舞着醋钵大的拳头,嚷嚷着:
「因娘呢!让因娘出来!说这贱人不在……我看、嗝!就是瞧不起老子罢了!」
我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他从背后抱住。
「因娘,因娘,老子可抓住你了,让我好好亲香亲香!」
他手背上都是粗黑的毛发,热烘烘的臭气从后袭来,熏得我几欲作呕。
一瞬间,我脑子里转过好几个能杀死他又不至于惊动他人的办法。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扭头看去,是因娘。
她的神情很复杂,有怜悯,有悲哀,有快意,有「终于如此」。
啊,她很高兴吧。
高兴于,我马上就要尝到她尝了多年的苦楚。
我心里盘算着,要冲因娘露出挑衅的眼神,让她以为我在蓄意勾引她的客人。
她生性好强,又自恃美貌,肯定不愿意输给我这个丑女。
等她来抢,我就能趁机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