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可能没疯,但白兰觉得大头快要疯了。看着眼前神色狰狞的大头,白兰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转头看向许建北,示意对方说点什么,好让大头能把这口憋着的气发出来。
许建北自从听完大头的话后,眉头就没有放开过。这会儿见媳妇儿这表情,深深叹了口气。先把她扶着坐下来,让她注意身体情况。接着对已经濒临崩溃的大头道:
“安慰你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些话现在说没有任何意义。大头,我们就想知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秦艳在边上听到许建北的话,也紧张地跟着点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头好了。谁遇上这种事情,怕都要疯了。结果大头居然忍了大半天。要不是自己实在怕他出事,最后把许建北跟白兰一起喊道了回收站。也不会知道事情居然是这样让人难以接受。
大头的脑袋从白天开始就是胀的。刚说出了自己的发现后,脑袋就一直嗡嗡响个不停。现在听到许建北的话,他脑袋的杂音好像消息了一瞬。随即,他的眼球开始出现了红血丝,拳头攥得死紧,紧到血丝都渗透了出来。牙根也咬得咔咔作响。
但面对好友们关切的目光,大头最终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谁遇到他的事儿,估计都不会知道要怎么办?
谁能想到,自家那个瘫痪了快二十年的亲爹,居然是会走路的。
是的,他爸宁疙瘩是会走路,并不是个摊子。想到在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大头再次攥紧了拳头。
说他爸会走路不算准确,准确来说,他看到这个该死的男人,躺在木板床上听着广播磕着瓜子。然后不小心把桌面的搪瓷杯掉地上,咕噜噜滚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大头那会儿看到这样,还想立刻进去帮忙把搪瓷杯捡起来。结果下一秒就看到这个男人,仿佛遇上了什么医学奇迹,直接挪动双腿坐了起来。然后还走了两步。虽然步伐不平稳,但那确确实实是走了两步路。
两步路过后,建起了搪瓷杯,重新蓄满了温水后。这个该死的人又躺回了那张木板床上。
整个过程听着好像挺久的,但其实也不过在眨眼睛就发生。快到大头都来不及做出反应,这个该死的人就躺了回去。
大头那会儿真想破开屋门,冲进去把他拉到地上,狠狠踹上好几脚。
但最后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头忍住了这股暴虐的情绪。他满脑子一团浆糊。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这种人居然是他爹,是他妈的丈夫。这种装瘫子的男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这样一想,大头又有鲨人的冲动。
许建北看懂了他所有的情绪波动,他一个外人都觉得十分愤恨。更加不用说大头这个受害者了。
而且,不止大头,大头他妈也是另外一个受害者。这母子两人被拖累了将近二十年。像宁婶子,从怀孕那天起,就要照顾一个瘫子到现在。大头,从懂事起就要照顾一个瘫子到现在。
宁婶子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没了。大头最珍贵的童年也被毁了。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人!
怪不得一直不肯去看医生。合着这是装瘫子啊!
白兰对这种行为简直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宁愿躺在床上二十年装瘫子呢?
许建北这时候伸手拍了拍白兰的肩膀。随即语调平缓道:“大头,你现在要做的是冷静。冷静过后,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妈。之后要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就要跟你妈商量。”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宁婶子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要算账还是报复,这母子两人再商量。他们这些当朋友的,无条件支持大头。
大头这会儿总算有点缓过劲儿,见他们一个个眼神关切,伸手捂住眼睛,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泪水顺着眼角开始滑落,压抑的哭声在狭小的值班室里响了起来。
白兰跟秦艳坐到了一起,跟许建北一起陪着大头。等他情绪彻底恢复过后,再进行下一步。
这一等直接就等到了晚上十点钟。
晚上十点钟,整个胡同都没了人影。大头这时候才算是真正地缓和了下来。他不再去抱怨什么,而是开口就说:“明天一早,麻烦你们把我妈带到这里来。”
秦艳一听立马抢先道:“可以,明天我早早蹲在前院等你妈。”
早点过来,回收站这里还没人上班。说话就不用顾忌太多。
“建北,虽然很麻烦。但是我想明天一早我跟我们商量好后。你这里能帮忙去纺织厂找厂领导。”
一听这话,许建北就猜到了大头的计划。他想也没想就点头。然后还问大头需不需要再找其他医生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