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寄舟看着念双承载着无数情绪的双眼,喉咙干涩无比,“好,我帮你。”
两人抱着沈听肆残缺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向刑台的下方走去。
他们每走一步,就有不少殷红的血渍滴落在地面上。
“嘀嗒——”
“嘀嗒——”
于那灰白色的土壤上面,绽开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
周围的百姓们看着他们恍若从地狱中爬上来的罗刹般的凶狠面容,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念双和关寄舟将尸骸搬到一旁提前准备好的马车上。
他们从不知道一个人的体内竟然能够流出这么多的血,马车上铺的那样厚的垫子,竟然在眨眼之间就被鲜血浸透了。
丞相府已经是不能去,偌大的京都,再无半点他们的容身之处。
关寄舟是个文官并不会驾驶马车,他坐在车厢里面,用一条毯子盖住了沈听肆的躯体,侧身询问外面驾马的念双,“我们还能去哪里?”
“去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地方。”念双双手攥紧缰绳,目视前方,逆着人群,快速驶离了京都城。
那里,是他和念羽约定好的汇集地。
郊外的一处竹屋里,念双用针线,将沈听肆车裂过后的身体又缝在了一处。
流淌在念双手心里的血似乎还是炙热的,甚至是烫的他的皮肤都隐隐的刺痛了起来,可躺在那里的人的身体却早已经凉了下去。
一点一点的失去了原有的体温,一点一点的变得僵硬了起来。
“主子……”
念双的嘴唇干裂,起了口子,鲜血从里面沁出,说话的声音比那老驴拉的磨还要难听。
他试图用自己的双手去捂热那渐渐冰冷的面容,甚至用掌心搓在了沈听肆的脸上。
可没有用。
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
他竭尽全力,也不能让早已经冰透的尸体再次散发出一个活人应有的温度。
就像之前的他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沈听肆去送死一样,此时的他依旧无法挽救。
无能为力……
关寄舟端着一个铜盆从外面走了进来,里面装着刚烧好的热水,他扯着干涩不已的喉咙,“给陆相擦把脸吧。”
饶记得,当年他第一次见到陆相的时候,还是在科举的现场,对方身上的衣裳虽然穿的比较寒酸,可却也收拾的板板正正,干干净净。
那双明亮的眼眸,让他记了很久很久。
但此刻,这张隽秀的脸上,却沾满了血污。
“多谢。”念双点了点头,接过关寄舟递来的打湿的锦帕,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沈听肆脸上的血迹。
擦干净血迹,换上崭新的衣裳,沈听肆看着终于体面了起来。
“多谢关大人了,”念双擦干了眼泪,只不过眼眶还有些微红,“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我收敛了主子的尸骨,再去朝堂,说不定是要受人排挤的。”
“倘若日后当真如此,关大人……你可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关寄舟直视着念双的双眸,没有半分的躲闪,他坚定,且确认,“绝不会后悔。”
“念双在这里替我的主子谢过关大人了,麻烦你至今也是十分讨扰。”念双扯过一张薄被盖在了沈听肆的身体上,主子的身子骨越发的差劲,深秋的天气又这么冷,得盖个被子,让主子暖和一些才行。
“主子的尸身念双会带走埋葬,关大人,就此别过。”念双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右手伸出,掌心向上,全然一副要让关寄舟此时就离开的打算。
“陆相……要葬在何处?”关寄舟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乞求的感觉询问念双,“最起码告诉我陆相的埋骨地,日后也好去祭拜他。”
“不必了,”念双直接拒绝道,“主子喜欢安静,他不希望自己死后还会有太多的人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