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双眼睛里面隐藏着他看不懂的深邃。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栖风膝盖一软,直挺挺的就跪在了地上。
“好狗。”沈听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头发上面沾染的血污已经完全干了,变得十分的僵硬,手下的触感并不是很好,不过他也并不介意就是了。
等到叶栖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登时一张脸羞得通红,原本因受伤严重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完全消失不见了。
叶栖风有些绷不住,他感觉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的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他的身体往后缩了两寸,咬了咬牙,“好歹是个出家人,你怎能……怎能……”
“怎么如何?”沈听肆忽然弯腰逼近,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叶栖风,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叶栖风甚至都能够感觉到沈听肆在说话的时候扑出来的温热的气体。
也正是这一抹热意,让他的理智回了笼。
叶栖风却完全说不出来后面的话了,无论如何,救了他一条命的事情是做不得假的。
恩公的言行举止,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呢?
“是在下唐突了,”叶栖风立马滑跪道歉,“还望恩公饶恕在下。”
沈听肆直起了腰背对着叶栖风,无奈的皱了皱眉。
刚才凑近了,他才发现叶栖风身上是真臭啊,汗臭味夹杂着血腥气,以及一些似有若无的其他污垢的臭味,熏的他差点都要当场失态崩人设。
沈听肆又唤了店小二上来,让其准备了满满两大桶热水,又拜托对方帮忙买两件方便行走的衣裳,随后无比嫌弃的对叶栖风开口道,“赶紧去洗洗吧,都馊了。”
叶栖风看着那和自己齐胸的大木桶,一时之间有些愣住。
“怎么,难不成施主是想让贫僧替施主沐浴更衣?”沈听肆见他久久没动,催促了一句。
“不用不用,当然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叶栖风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我怎么敢劳烦恩公您呢?”
只不过是现如今他身体还没好全,到处都还疼呢,清洗变得格外艰难罢了。
他咬了咬牙,选择搬过来一旁的一把椅子放到木桶边上,然后踩在椅子上面,翻进了桶里面。
叶栖风经脉被废,武功尽失,此时的身体素质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只是翻进浴桶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他累的气喘吁吁的了。
剥干净了衣服,叶栖风也清楚的看见了自己身上的伤痕,一处挨着一处密密麻麻,当他的身体进入到这温水当中,被刺激到的时候,每一处的伤痕处都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痛。
这些疼痛是这样的清晰,又深刻。
就像是被灭满门的叶家堡一样,融进了骨血里,刻在了灵魂上。
叶西凤抬起双手,用力的搓着手臂上的脏污,即便手臂上有很多刚刚结痂的伤处,他也用力的搓了下去。
不仅将脏污搓了个干净,连带着刚结的新痂也被他一并撕裂了去,露出下面的鲜血淋漓。
痛吧。
只有这样的痛苦,才能够让他深刻的记得,只有这样的痛苦,才能够让他不忘了那些仇恨。
他整个人仿佛是一只被人炼制的傀儡一样,机械般地清洗着身体,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眸,带着活人应有的气息。
可那双眸子里面再也不见昔日的温暖与明媚,只剩下冰冷,怨毒与憎恨,浓烈至极。
洗着洗着,突然有一道让叶栖风兴奋的想法涌上了他的脑海当中。
——现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想要重新练武都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连辉煌时期的叶家堡满门都惨死在了敌人的刀下,他又如何能够为这一百三十六口死不瞑目的亲人报仇雪恨呢?
之前的他一直想着先让自己苟活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终究也要考虑这希望是不是十分渺茫。
现在,这希望不就来了吗?
梵清,梵音宗千年来唯一的佛子,佛法高深,无人能及。
单挑前魔主聊苍,随后将整个圣宗都强势的控制在自己手下。
这般厉害的人物,他一个残废,定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机会将对方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