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在眉睫的是选出寻药之人,梦远“咚”地跪地:“让小的去药王谷!”少年眼眶赤红,“这祸事原是小的煎药时不察所致,且小的曾去过药王谷,认得路。”
“且不说你马术不精,这一来一回颇费时日。幕后之人既然能对扶南动手,要截杀求药之人也是可想而知的。你并无武艺在身,怕是连幽州界碑都摸不着,不过白白牺牲。”焕游笙直言道。
梦远膝行两步:“可是……”未出口的话被来人打断。
“大人说得不错。何况府中已然不安全,若再生事端,就是雪上加霜。你既然贴身伺候慕容先生,少不得要为他多留意。此事,是旁人代替不了的。”萧定岳说着跨入门槛,话音一转,“大人,卑职愿往。卑职武艺虽算不上顶尖,旁人若想伏击却也不易。何况卑职有公务在身,对方不一定会轻举妄动。”
焕游笙看向梦远:“你先起来。”
梦远这才不甘心地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候在一旁。
慕容遥这会儿还没虚弱之象,开口道:“正因萧将军此来幽州是有公务在身,才不便擅离。”
萧定岳张了张嘴,无从反驳,气氛陷入凝滞,房内一时落针可闻。
还有一人,孟如澜,且不说她此刻该在范阳卢氏田庄,脱身不得,单她也和萧定岳同样是奉皇命而来,就不便远赴剑门关药王谷。
焕游笙思忖了半晌:“我心中倒有一人选。”
慕容遥知道她要说的是谁——录世参军大延勃,也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大延勃虽是文职,却精通骑射,且行事机敏,不易被伏击,更重要的是,幽州之事,他的身份参与不多,离开个半月、一月的也不误事。
此事敲定,萧定岳和梦远等人退出房外,将空间留给焕游笙和慕容遥二人。
焕游笙扶慕容遥躺下,指尖抚过枕畔,忽然想起上次慕容遥所说,幕后黑手不会动王娥,因为小人物不值得他们暴露;也不会刺杀自己,因为大都督象征圣意,非是必要,不便公然撕破脸。
当时她说:“这样说来,我们当下还算安全。”
扶南听后有一瞬间的停顿。
那时自己没在意,现在才忽然明白这停顿是何意,焕游笙眼中不由闪过一片寒光:“他们不会动我,却可以杀你!”
她与扶南的身份原本就是不一样的。
隐于幽州的那股力量很快就知道,慕容遥在一系列事件中的决定作用,和皇帝亲封的大都督对慕容遥的倚重。
即便冒着得罪太傅的风险,除掉慕容遥这个“军师”,便能断大都督一臂,显然也是最明智的。
慕容遥沉默半晌,声音放得有些轻,终究是肯定了焕游笙的话:“他们要用折断剑刃的法子,逼持剑者弃子。”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若他当场毙命倒也罢了,若他还有得救,而阿笙能救却因种种掣肘不救,他的父亲慕容赤恒又当如何?
慕容赤恒,大启正一品太傅,可以说是长安文人之首,无冕之王。
他心怀大义,为国家、为黎民鞠躬尽瘁,但他毕竟是一位父亲,作为父亲,是否能够坦然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若不能,他是否还能顾全大局?
是否会因此记恨焕游笙,甚至因为焕游笙是皇帝近臣,而致与皇帝心生嫌隙?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长安内部就会先乱起来,皇帝原本还不算坐稳的皇位更会摇摇欲坠,到时起事,事半功倍。
可以想见,幕后黑手布局之深,用心之毒。
慕容遥早就想通了这些,但他不说,只是默默地戒备。
一则是他在大都督府完全自由,他一人的戒备,和多一个焕游笙,并无本质区别;二则,追根究底,是为了不影响焕游笙的判断,不让焕游笙分心。
自到幽州,他们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焕游笙能成长得如此之快,已经出人意料,再多的担子,却是不敢再让她肩负了。
只是有些事,防不胜防,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敌暗我明,对方有心,也不是梦远能防得住的。
焕游笙无言,她无法苛责慕容遥的隐瞒,只怪自己虽武功高强,在人心之上却不能独当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