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昼感到焦急,催促像一座山一样,朝他倾倒下来。
张裕舒没有挂断电话,他很耐心,他正在给林惊昼机会,让他说出一个理由。
林惊昼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他无力地说:“算我求你的。”
张裕舒铁面无私:“不行。”
“一百万第一次。”
林惊昼感觉他的胃和心脏都被一只大手握住,他艰难地呼吸着,无意识地喊着张裕舒的名字。
张裕舒语气柔和了一点:“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林惊昼的琴?”
“一百万第二次。”
林惊昼他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塞进手机里,他被张裕舒吊着,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字:“因为,因为……那是我……”
“一百万第三次,成交!”
拍卖槌落下的声音把林惊昼吓得一激灵,他有些愣怔地直起身,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浸透了。
“恭喜李先生拿下林惊昼的吉他!感谢您的慷慨解囊!”
大家纷纷鼓起掌来,林惊昼愣愣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他什么也顾不上了,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冲了上来,他死死捂住嘴巴,用尽最后一点理智,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林惊昼抱着马桶吐了,他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只呕出了一点酸水。
他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感到一阵深深的后怕。
刚刚他差点就脱口而出——因为那是他的琴!他要拿回他的琴!
可是为什么?不久前他还气势汹汹地找张裕舒坦白身份,到了今天却又庆幸他最后没说出这句话。
林惊昼勉强支撑起身体,他走到外面的洗漱台,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卫生间里响起脚步声,林惊昼猛得抬头,对上了张裕舒面无表情的脸。
林惊昼被吓到了,他后退一步,说:“你怎么在这里?”
张裕舒走过来,他一把握住了林惊昼的手腕,把他扯到自己的面前。
林惊昼有点抗拒,他偏着脸,身体向后倾。他的脸上全是水,连额头前的头发都是湿淋淋的,水珠悬挂在发梢,好像下一秒就会落下。
张裕舒牵制着他,用另一只手拿出手帕,盖到林惊昼的脸上,他的动作不太温柔,指尖隔着手帕捻过林惊昼的脸。
“我一直就在附近。”张裕舒说。
林惊昼没说话。
张裕舒帮他擦完脸,把手帕收回口袋里,对他说:“走吧。”
林惊昼仍在抗拒,他问他:“去哪儿?”
“去我车里。”张裕舒看着他,眼神很静,“你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回会场了,今天也有几家媒体在的。”
林惊昼惨淡一笑,他卸了力气,不再试图挣脱张裕舒的手掌。余光能够看见镜子中他的身影,像一条丧家犬。
张裕舒没松开手,他拉着他走出去。
车子停在地库,张裕舒拉开后座车门,林惊昼一言不发地坐了进去。
张裕舒却站在门边没动,他对林惊昼说:“我去拿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林惊昼十分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张裕舒站在那里,又重复一遍:“你不要偷偷溜走。”
林惊昼把眼睛阖起来,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