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盒开始旋转,清脆的声音在静夜里回旋,林惊昼把双手放到胸前,握着发夹的手势如同握着一支花。
张裕舒大概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八音盒,所以他不知道,这个八音盒的音乐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八音盒是林惊昼在旧货市场买的,他拆了原来的机芯,花了很久的时间,重新做了一个。
谱子用的是《日后常相见》。
可惜这是一个尴尬的礼物,送礼的人不知道如何递出去,收礼物的人拿到也并不开心。
发条很快就转完了,林惊昼闭着眼睛,眼角有一些湿润。
黑暗从窗外流淌进来,林惊昼躺了很久,才有力气坐起来,他把八音盒放回保险箱,发夹放到口袋里。
卫生间里的镜子还在,林惊昼走过去洗了把脸,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真像个孤魂野鬼。
那不是他的脸,身体也不是他的身体,但关于林惊昼的一切仍然在纠缠着他。
林惊昼捻掉脸上的水珠,开门下楼,他正要打电话叫车,却被车灯晃了一下。
张裕舒的车停在他面前,后座却空无一人,司机师傅摇下车窗,对他说:“张总让我送您回家。”
林惊昼抿了下嘴唇,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谢谢安叔。”
到家已经是后半夜,杨逢安已经睡了,林惊昼把衣服一脱,就倒在了床上。
他实在太过疲惫,但脑子里又像是有虫子筑了巢,在不停地嗡嗡作响。
林惊昼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中间杨逢安喊他吃饭,他也只是含糊应了一声,又再次昏睡。
真正睁开眼,是因为他蹬掉了被子,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
林惊昼觉得喉咙巨疼无比,他有点费力地抬手摸额头,只觉得手心一片滚烫。
他依稀记得,明天还有通告,于是他走到客厅里,试图寻找药箱。
杨逢安今天没出门,听到动静走出来:“你醒啦,我今天做了饭,你热一下再吃。”
林惊昼“嗯”了一声,问他:“家里的退烧药还有吗?”
杨逢安凑过来,用手摸他的额头,碰到的那一刻立马又缩了回去:“我去,这么烫。”
杨逢安找出柜子里的温度计,递给他:“你先测测体温。”
这是最老式的那种水银温度计,林惊昼小时候老是用,他甩了甩温度计,把它夹到腋下。
“哦对了,刚刚你经纪人给我打电话来着。”杨逢安说。
林惊昼觉得头晕,就坐下来,他有点奇怪:“王颂还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杨逢安给他倒水,说:“王颂没有,但我有你大老板的微信,他先给我发的消息,说你不接电话,又问你在哪里。”
林惊昼“啊”了一声,表情空白。
“我跟他说你在家里睡觉,他就问我要了我的号码,说让你经纪人联系我。”杨逢安解释道。
林惊昼喝了水,嗓子好受了一点,但头还是很晕,他感觉呼吸都是烫的。
“所以王颂跟你说什么了?”
杨逢安说:“王颂说明天的活动取消了,让你在家里休息。另外就是快过年了,公司也要放假了,他说你年前也没有别的工作了,可以早点回家。”
林惊昼沉默一阵,他拿出温度计看了一眼,说:“完了。”
杨逢安伸手接过温度计,“呀”了一声:“都39度了,你还是先去医院吧。”
林惊昼摆了摆手,说:“没事,我很快就好了。”
杨逢安都觉得他在说胡话了,他有点担心地说:“穿个衣服,我们去医院。”
林惊昼摇了摇头:“昨天我得罪了大老板,张裕舒看来是要把我雪藏了。”
“这个降温效果应该很好。”林惊昼抬起脸,弯起眼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