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昼微微怔住,他意识到在林沚眼里他和张裕舒是畸形的关系,他要么是个急于上位在走捷径的野心家,要么是个傻白甜的失足青年。
见他犹豫,林沚也猜到了七八分。
“也挺奇怪的,虽然我跟你只见过两次,却觉得挺亲近的。”林沚笑了笑,“可能是我之前养伤,总在听你的歌,听来听去成了安慰,所以现在才多事要说这番话。”
“你虽然年纪小,但应该挺有主意的,我也三十多岁了,娱乐圈里的人,什么类型的我都见过。”林沚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刀具和砧板,他不想把这个谈话氛围弄得太严肃。
“你给人的感觉很像林惊昼。”林沚选择把话说得直接。
“嗯,我是说,私底下的林惊昼。”林沚皱着眉,他觉得他这样说有些残忍,但他不忍心这个年轻男孩以后会被伤透心,他继续说,“所以张裕舒选了你。”
“张总是个好人,应该对你也不错,但他的心永远留了一部分给林惊昼,你要想清楚。”林沚关了水,指尖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来,他脸上表情惨淡,自嘲般地讲,“别跟我一样,飞蛾扑火,一头砸进去,最后想回头都没办法。”
林惊昼的心脏被这番话熨得热热的,他知道林沚是好意,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沚说,只好暂时沉默着,点了点头。
“图南跟我说过一件事,张裕舒不是一开始就在做老板的。他大学毕业之后,做了一档网络访谈节目,口碑很好。但林惊昼去世一年后,这个节目突然消失了。”
“和这个节目一起消失的是一则新闻。”林沚缓缓开口,“《过关》节目主持人当众殴打嘉宾。”
林惊昼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的喉咙发紧:“嘉宾是谁?”
“林惊昼的爸爸。”
《过关》这档节目刚开始播出的时候,收视率很低,完全是贴钱在做,那会儿他们还没分手,林惊昼每一期都有看。
他跟张裕舒也提过,可以提供帮助,当时林惊昼的微博粉丝有一千八百万,动手转发一下很简单。
但和他预料的一样,张裕舒拒绝了。
后来他们分手,林惊昼还是会看节目,节目做得很用心,质量也高,慢慢积累了一些粉丝。
林惊昼觉得时机挺成熟,跟几个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他在背后也出了点钱,算是帮节目拉了一些投资。
《过关》走上正轨之后,林惊昼就不怎么插手帮忙了。
一是张裕舒确实做得很好,二是他自己工作太忙,终于从工作间隙中抬起头时,会发现已经攒了很多期没有看。
其实那会儿他根本不需要接那么多工作,宋绮年都打电话来问他,是不是欠了赌债,怎么把自己忙成这样?
林惊昼笑笑说忙点好,忙了就没空乱想。
他总想起张裕舒和他说分手的表情,满脸的绝望满眼的恨,他回忆千百次,也反刍这痛苦千百次。
宋绮年问他怎么跟张裕舒分手了。
林惊昼说,早晚会走到这一步,后面半句他没说出来。
但他没想到,原来他一直在让张裕舒痛苦。
他三十多岁了,正儿八经的恋爱没谈过,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心动的人,小了他十一岁。
林惊昼很努力地去爱他,做很多事,只睡了三个小时也要跨越半个中国去见他一面。
可是他的爱让张裕舒痛苦,他那些一厢情愿的爱,张裕舒不想要。
分手那天林惊昼几乎喘不上气,张裕舒骂他,戳他心窝,他都无所谓,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一辈子都在追求虚无缥缈的爱,试图用无底线的付出麻痹自己。
可是他让他最爱的人那么痛苦。
那天林惊昼走到门口又折返,从地上捡起他那个屏幕已经被张裕舒摔裂的手机,张裕舒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他已经恢复了冷静,呼吸频率变得正常,但脸还是有些扭曲,像是还没来得及恢复好的那种捏捏玩具。
林惊昼应该说点什么,道歉或是解释,但他看着屏幕上的黑色裂痕,突然明白,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这裂痕一旦产生,就不会消失,他们从云南出来了,永远也无法回到德钦。
张裕舒爱的是那个没有名字的他,死皮赖脸跟着他的穷光蛋,永远等不到日照金山的倒霉鬼,不告而别的负心汉。
那么讨厌,又那么喜欢。
而真正的林惊昼,只会让张裕舒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