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他从来没有出生该多好,如果我家里只有我一个该多好。”
沈之行手指夹着烟,却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着,声音闷在手心里,像是终于憋不住。
“但我从来没想到过,现在家里真的只剩我一个了。”
宁熠辉吸了口气,心脏痛得发绞,他走过去蹲在了沈之行面前:“……你已经尽最大的能力去救他了,无论是移植还是赚钱,你对得起你的家庭。”
沈之行捂着脸,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像是压了太久,连声音都发颤。
“我总是想做个让父母一直骄傲的人……”
“所以我一直不敢正式我的性取向,也害怕周围人知道有风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我妈妈一直都想让我找个女生,因为沈之游的事,她就更希望我能幸福,在外面有个人能互相照顾。”
“无论是家里的期许,还是我弟弟的病,都让我没有办法让他们去承担。”
“我装的太久了……久到这个身份已经压着我,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他说完,终于松了点手,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宁熠辉,目光里乱七八糟的情绪翻涌,混乱、自责、依赖、厌恶、渴望,全都藏不住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遇见你……在软件上,在现实里。”
“从我发现现实里的你跟软件上的那个人像得要命的时候,我就开始恶心我自己,三心二意,却又不敢不去想。如果这个人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哪怕只是一秒,我也能不那么累。”
“发现那个人是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崩溃。”沈之行再回想过去,最大的恐慌其实还是来源于同性恋身份的暴露,比一切恐惧都来得凶猛。
宁熠辉听着,心像被刀片一点点刮着,他蹲在沈之行面前微微仰头,努力压住喉咙里的涩意,缓缓伸手,想去擦掉对方眼角的眼泪。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的错。”
“不是你的问题。”沈之行红着眼眶,这么多年憋着的情绪在此刻就像溃堤了一样往外涌,“是我一边需要你,一边又因为我自己的问题,不敢去想和接受你。”
“沈之行。”宁熠辉并不赞同这句话,“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不接受我,你是一直不接受你自己。”
这句话像一记钝刀,沈之行怔了一秒,喉结滚了滚,像是一下被捅穿了心口,什么力气都没了。
现在敢坦白,也许是真的因为宁熠辉身上没有那些标签了,至少和过去相比,没有上下级的关系,没有家庭背景的巨大差异。
两个人在这,平起平坐。
而他这么多年的情绪,好像从软件到现实里,终于有个可以完全盛放,毫无保留的地方了。
“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无论是经济还是精神,要放下需要时间……就像我也用了十年才慢慢学着脱离。”
“如果没有你陪着,如果没有你让我觉得可以逃避,我也做不到。”
“所以我在这儿,沈哥,你看着我。”宁熠辉嗓音低下去,他捏住沈之行的手,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虎口,“在我面前,你不用再装了,外面很累,我们都知道。”
“所以我们才会在软件上聊那么久,不是吗?”
沈之行一瞬间像被什么击中了,胸口剧烈起伏,本想把手抽离出来,但最终却是放弃了。
他既心疼宁熠辉的过去,又羡慕他能靠自己独立出来的强大,既想依靠这个人的陪伴,又害怕自己一直以来的压力连带着压垮所有人。
“我只是觉得对你不公平……如果我还是会怕呢?”
“怕是人之常情,谁都需要过程,只要你别赶我走就行。”
宁熠辉说完,膝盖有些发麻,他缓慢站起身,俯下身把沈之行手里那根快燃尽的烟轻轻拿掉,指节在那双猩红的眼眶旁蹭了蹭,像是想把他所有藏着的情绪都擦干净。
沈之行没动,只是抬头看他,眼里湿漉漉的,像积压了太久太久的疲惫和脆弱,一瞬间都浮上了水面,整个人有些茫然,又像一头困兽,眼底翻滚着不敢伸手去碰,却又舍不得放手的挣扎。
“你怕,我就等着。”宁熠辉轻轻笑了一声,低头靠近,额头抵着沈之行的额头,声音轻到像一阵叹息,“反正我都没家了,不走了。”
说完,他轻轻地吻了吻沈之行的嘴唇,像是安抚。
没有太多技巧,也没有太急切的欲望,只是一个温热、近乎小心翼翼的吻。
沈之行愣了一下,在温热的触感中,整个人僵住了半秒,随后突然攥紧了宁熠辉的手,像是终于破罐子破摔般,反手扣住对方的后颈,带着点狼狈和发泄后的颤抖,回吻了过去。
这吻从一开始的轻轻试探,到后来的情绪失控,越来越深,越来越急,像是两个人这些年所有说不出口的想要、所有悄悄藏起来的委屈、压抑、不甘、渴望,统统都吞咽在对方嘴里。
气息交缠,耳边是彼此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声,屋里安静到只剩下呼吸和亲吻时细碎的水声。
过了好久,两个人才慢慢松开,沈之行额头贴着宁熠辉,眼尾发红,声音沙哑得像破裂的玻璃。
“没把你带回家之前,还能逃避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沈之行咬着嘴唇,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哑笑,“现在彻底演不了了,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