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远身子微微一侧躲了开来,嘴角却隐隐抽了抽,这靖宁侯府的人,个个都是笑面虎,一个比一个奇怪。他淡淡一笑:“记得拿到秘辛送到那已死的侍女手中。”
秦家老宅内。
清凉园的小院,一株葡萄树下,秦惟熙正躺在一把藤椅上,闭着双眼,面上覆盖着一本古书。骤风则四脚朝天,一脸惬意地在旁晒着太阳。雀舌是个闲不住的,在屋顶上跳来跳下。近来天热,子今怕姑娘会口渴,则回罗府去取了茶欲煮上一壶。
清凉园是她幼年时所居的院落,这个满是葡萄树架的小院亦承载了她八年之久的记忆。
罗远近日多事在身,虽有雀舌与子今时刻在她身侧,罗聆也会遣了府中其他护卫另几可靠心腹随她左右。看着从那葡萄架下肆意伸展下来,发出淡淡果香的葡萄。想起那日在秦家老宅,阿兄所问,姜元珺谈起只有每年新岁时会与阿肖来老宅打理扫尘。那这葡萄树为何却一直有人再照看?难道是阿兄?
院外忽然有脚步声响起,秦惟熙双耳微动,骤风也立时起了身,满是警醒,她正欲拿开那本古书起身,褚夜宁却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秦惟熙微微一叹,起身道:“四哥,这些护卫看来只对其他人有用。”
褚夜宁想起方才所见那一幕,低笑一声:“去罗府未见你,便知你来了这里。”
“不是想去卧雪阁吗?四哥带你去。”
“果真?”她两眼明亮。
“我何时与你说过假话?不过小七妹,你要换身衣裳才是。”
褚夜宁又垂眸看着吐舌恍若在笑的骤风:“不过它就去不得了。”
秦惟熙道:“我让人送回去。”
雀舌看见来人,这时也笑嘻嘻地跃下了屋顶,走进二人,辑礼道:“原是靖宁侯。”
褚夜宁两眼一眯,秦惟熙在旁莞尔一笑。雀舌再道:“属下今为秦府中人,此生职责护姑娘安危。另……还有旧主侯爷您。”
褚夜宁闻言面上却未有恼意,一副你倒有所觉悟的神情,随后似漫不经心地瞥了瞥院中的葡萄树,将骤风交与了雀舌。二人正欲朝清凉园外走,罗远忽而疾步走来。他看见靖宁侯在此,微微有些诧异,随后低声道:“小姐,朱氏去了。”
罗远将长兴侯府所发生的事一并道来还有靖宁侯的来人,秦惟熙未想到他竟然一直让人留意着靖宁侯府。
秦惟熙神情淡淡:“亦好。何况我从不是什么良善人。”
褚夜宁嘱咐雀舌:“去将消息散布出去,长兴侯府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才好。”
雀舌听命而退。
秦惟熙对罗远道:“罗大哥,这事儿还要提前知会一下阿兄。”
罗远点头:“小姐,那此事可要告知世子夫人?”
秦惟熙摇头:“不必。很快便会有人盯着澄心庵与朱家伯父,他们会明白的。”
子今取茶回来,听闻此事也难隐愤怒:“这个杀千刀的朱氏!”又听闻二人要去卧雪阁,欲言又止。
褚夜宁挑了挑眉,懒洋洋地扫过一眼:“木童的未婚妻子?”
宋子今闻言蓦地忆起秦惟熙当日所说镜云寺中一事,这靖宁小侯爷当日险些被木童射中一箭。她讪讪一笑,却在想起当年这靖宁侯紧闭了嘴巴,让他们多人心生误会一事,又冷下了脸。但想起那边关风雪十年,从前她也在木童口中所听过那里的艰辛。她又缓了态度,忽而朝着褚夜宁辑了一礼。
秦惟熙在旁看得好笑,这时松阳忽然提着一木匣走了过来,宋子今道:“姑娘,您去吧,秦家早一日昭雪,世子亦早一日心安。”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松阳:“我与这厮在暗处护您。”
长兴侯府的事不过半个时辰便闹得满城风雨。长兴侯的书房遭劫,管家莫名被人在书房外抹了脖子,外院家丁死于四人却是倒在内宅朱氏的屋门前。而内宅当初朱氏从娘家带来的护卫与侍女也纷纷惨死,那侍女手中死前还死死握着一封侯府秘辛。至于朱氏则被人生生扭断了脖子,惨死在寝卧,死前还穿着欲进宫的正袍。
徐林带人赶到的时候便见到了这极惨的一幕。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长兴侯府外便聚集了许多百姓,城中便所传,这长兴侯夫妇与暗中争斗多来,长兴侯一直闹着要休妻,朱氏也一直占在主母之位上不肯罢休。
直到案发前,朱氏趁长兴侯离府应酬后潜进了长兴侯的书房,欲捉得他的把柄,坐稳侯夫人之位,却意外发现长兴侯在外暗中经商一事。为官者经商,这在大夏王朝可是禁止的,长兴侯多年不得志,此若被天家知晓,长兴侯只有死路一条,长兴侯府便再也翻不了身了。为此被长兴侯的心腹管家发现,且见着朱氏穿了一身进宫的正袍正欲入宫告御状。
一个不得宠,侯爷还闹着要休妻的主母,管家咬咬牙索性便擅作主张,带了护卫欲灭活口。外院、内院、两方争执下自相残杀,侍女手握着长兴侯的罪证本欲逃出府,也被长兴侯本已奄奄一息,垂死挣扎的心腹残忍刺杀,最后被偷吃了酒,酒醒后察觉不对的守门婆子发现了蹊跷,探进了内宅,看见那骇人的一幕后,即刻连爬带滚地出府报了官。
长兴侯在外经商一事是真的,闹着要休妻也是真的。证据确凿,且有证人作证,但徐林却隐隐有所觉,此事或许与身在庵堂的那再不问世事的姑娘有关。